2007年夏末,炎炎烈日。
十七岁的季情考上了华北市最好的高中,扬帆一中。
彼时的她还和阿婆住在永安的一个小县城里,九月份开学前一天,才被父亲季国平接回市区的那个家里。
父亲季国平是警察,但季情从未见过他穿警服,一次不经意问起,他也只说是保密含糊带过,母亲宋莲是个精致漂亮的女人,家境优渥书香世家,在一所大学教书。
两人经人介绍相识相爱,据说当时季国平一眼相中宋莲,展开猛烈的追求,婚后却迟迟要不上孩子,但季国平却依然待宋莲很好,那会儿在她在他心里应该是极美的。
季情出生在他们婚后的第五年,那个时候还没有七年之痒,夫妻恩爱的紧,工作繁忙却仍然抽空去看黑白电影,一次宋莲生日季国平执行任务未归,于是赌气把只有五岁的小季情送到小县城的婆婆家里,自此渐渐感情淡了,季情总觉得两人性格迥异本不应该走到一起,但那都是后话了。
年迈的阿婆送她上车时嘴里却不停的叮嘱道:“苦了我们囡囡了,跑到那么远去上学”,说完背过身擦着眼泪。
季情红着眼眶,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伸手去拉老人的衣角,“阿婆,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放假了我就回来看你”,声音哽咽,指骨因为用力变得泛白。
“妈,放心吧,我们会好照顾小情的”,季国平说着把行李装上后背箱,“交给你们,我才最不放心”,季母没再看儿子,只摸了摸季情的头,季国平自知理亏,也不敢顶嘴。
短暂的告别后,车子慢慢驶入市区,一路上季情都叽叽喳喳的跟季国平讲着小县城里的所见所闻,努力的缓解父女久别重逢的尴尬,却在看到车窗外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后安静了。
然而季国平察觉到了,有些踌躇的开口解释,“小情,爸爸妈妈这些年亏欠你很多,希望你能谅解”,看着父亲愧疚的神色,季情心软了,“我没怪你们,爸,你看我不是被阿婆养的很好,很漂亮”,她没羞没臊的夸奖自己,季国平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出落的已是亭亭玉立,与宋莲相似的眉眼,又有他的三分模样,心下高兴,笑声爽朗。
几分钟后,车子在一栋古旧的小洋房前停下,明亮的灯光照亮茂密的草丛,显得不那么空旷,“小情,快下来,你妈妈给你做了不少好吃的在等你”,季国平从后备箱拿出行李,打开副驾驶的门,“阿莲,小情回来了”,声音里夹杂着淡淡喜色,季情有些局促,脚步也变得生硬。
许是听见门外的声音,宋莲推开门看着父女二人,眼泪瞬间湿了脸颊,伸手把季情搂在怀里,“小情,妈妈很想你,你长大了不少”,不停的抚摸季情头发和稚嫩的小脸,想要牢牢的记在心里。
其实季情五岁以后就没怎么见过宋莲,除了季国平每年在她生日时买一堆吃的去看看她,然后拿着妈妈的照片指给她看,再无其它。
此刻她有些难过,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小时候当玩伴指着她说你妈妈不要你了,大人们说她是留守儿童时都没有这么难受。
见季情不说话,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季国平眼眶也红了,“阿莲,小情都饿了,快吃饭吧”,心疼的开口,“对,快吃饭,妈妈做了排骨,你小时候最喜欢了”,宋莲白皙的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拉着季情坐在餐桌上。
“小情,你多吃点,太瘦了”,宋莲眼神宠溺,一个劲的往季情碗里夹排骨,“够了,谢谢”,随手夹起一块放在宋莲的碗里,一会又觉得不对,又捻起一块放在季国平的碗里,一顿饭一家三口吃的其乐融融。
“小情,这是你的房间”,吃完饭,宋莲拉着季情喋喋不休的叙话,季国平也洗了水果,递给她,“早点睡吧,明天爸爸送你去学校”,季情看着房间里的布置,精致用心,之前都是跟阿婆挤在一张床上,她喜欢阿婆身上的味道,突然自己睡了还不习惯。
于是这个晚上她失眠了。
翌日清晨,宋莲有早课,吃完早饭就先走了,季国平把她送到杨帆一中门口,季情边往里走边回头摆手。
校园很大,季情站在告示牌前,上面贴了一张大红纸,写的分班名册,在一排排的名字里寻找着,最后视线停在了第六名季情九班。
“一哥儿,全市第一,牛啊”,此时两个男生走过来,其中一个指着第一个名字,给另一个看。
季情快速的扫了一眼,第一名许思维七班,于是好奇的转头看向男生,他们并肩而站,她看到的只有侧脸和干净利落的短发。
九班在A座六楼,季情绕了几圈才找到,门牌上高一九班特别醒目,走进教室,零零散散坐了不少同学,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让她有些紧张。
按照座位上贴的名字坐下,“你好,我叫盛意”,前面是一个短发齐耳的女生,有一点可爱,嘴里吹着大大泡泡糖,回过头向她打招呼,“你好,季情”,季情笑着回应。
班里陆续坐满了,交谈声不绝于耳,此时老师走了进来,瞬间安静。
“大家好,我叫李明成,是你们的班主任,九点开学典礼在大礼堂,再此之前我们互相熟悉一下”,抬手在黑板上写着自己的名字,老师四十多岁左右,讲话时很和蔼,时而说些笑话逗的同学们哈哈大笑,又认真的回答每个学生的问题,介绍自己的教育理念和经验。
季情很喜欢这个老师,觉得他有点像演电视剧的倪大红老师,有些喜剧人的细胞在身上。
九点钟准时开学典礼。
季情和盛意不爱张扬找了个第三排边角位置坐下,没多久就开始了。
聚光灯打在台上,台下陆续安静下来。
高三的学姐学长穿着礼服拿着麦克风,用着极为标准的播音腔说着开场白。
季情只记得那句万物垂梢首,便晓风吹过。
新校长是女的,略短的头发烫着时尚的卷发,围着lv的湿巾,戴着香奈儿的耳钉,开口讲话时很犀俐,大谈学校的规划与未来,季情听不懂,只觉得太过官方,有画大饼的意思。
于是低头听盛意打听来的八卦,“这位女校长,说是从主任升上来的,老公是政府的,果然后台比较硬……”。季情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声说“别瞎讲,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