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素云山,竹院。
文肆一早就被谢必安传书叫去了地府,红枝一个人闲来无事,也不想再躺在床上,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喂过撒欢的小狸奴和兔子们,又将后院里种的蔬菜全部浇了一遍,偶然间在墙角找到了背篓和药锄。
方过辰时,文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红枝犹豫片刻,背着家伙出了门。
她刚苏醒,身体还需慢慢调养,自然少不了要喝药。素云山无妖邪做恶,灵气纯净,勉强算是处宝地,补气血的草药应该不会少。
反正她现在也无事可做,不如去看一看,权当打发时间了。
不出所料,果真让她找到了不少,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当归和黄耆,这两者搭配泡茶喝,补脾益气、补气生血。
没过多久,红枝的背篓里就装满了,而身体也恰到好处的传来了疲累感,她刚准备收拾一下回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还能出来采药,看来是真的无碍了,白让我这么担心。”
闻言,红枝唇角微弯,转身望去,只见映尧正抱胸靠着一棵杨树,她扬了扬眉,语气有些惊讶:“你不会是刚收到我的传信就下界了吧?”
“不然呢?”映尧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跟你一样没良心?”
红枝失笑,老老实实的认错,“当时事发紧急,我没办法告诉你,但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映尧轻哼一声,“最好没有。”
其实她们都清楚,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红枝不想连累她,但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戳穿了就没有意思了。
“对了。”红枝一边朝她走去一边问,“你私自将文肆带入天宫,天帝可有责罚你?”
“惩罚肯定免不了,但你也知道——”映尧笑了笑,故作轻松的道,“我金焱狮一族尽数为护这苍生而战死于魔界,就留下我这么一根独苗,天帝怜惜我,又有几分愧疚作祟,只要我不犯什么大错,他便不会与我动真格。”
红枝不想去揭她的伤疤,转过身跟她靠着同一棵树,仰头望着天空,追问道:“所以他罚了你什么?”
“抄书!”映尧咬了咬牙,颇为郁闷,“他不就喜欢那一套?”
闻言,红枝乐了,瞥她一眼,打趣道:“你要是喜欢抄书他就不会喜欢让你抄书了。”
天帝这个人,最是懂得因材施教,映尧性子急,又不爱学,少时在家中便常将夫子气的喘不过来气,抄书是她生平最讨厌做的事情。
果然,听见红枝这话,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可别了吧,我永远也不会喜欢这玩意儿。”
两人像以前一样,谈天说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红枝没有问她此行还有没有别的原因,临别的时候,映尧到底还是没忍住,她是个藏不住事的,无论什么话都憋不了太久。
“后来我问过启铭,他说你在百花宴刚开始时就回来了,彼时距我们离开天宫约莫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人间算来也不过月余。”她语气困惑,眉头紧紧拧着,“我想不通,只是一个月时间,真的能让你对一个人情根深种,甚至心甘情愿的放弃所有吗?又或者说,无妄台上你赴死赴的那般决绝,又真的仅仅是因为爱吗?”
红枝对于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并不意外,沉默片刻,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映尧白了她一眼,“我大老远跑来找你,还想听你诓我不成?”
红枝轻笑一声,伸手接住一片落叶,“怎么说呢?是,也不是。”
映尧皱眉,有点不耐烦,“听不懂,解释明白点。”
红枝莞尔,侧头看她,“你听过情根吗?”
“没有。”映尧无奈,“你诚心让我听不懂是吧?”
红枝浅笑一声,脾气好的不得了,见她耐心耗尽,终于开口解释:“凡生灵之情感皆源于情魄,情魄无恙,情感则存。然不知,若真心纯挚,延生情根,情根断,情则灭。”
映尧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对文肆生出了情根?”
红枝点头,缓缓道:“当年他与舍尘楼的血舟楼主交易,抹去我的记忆、斩断我的情根,决心要断了我的痴念,却不知南竺动了恻隐之心,瞒着他留下了我的情根。”
“难怪你会受反噬之苦。”映尧心思一转,调侃道,“这么说来,南竺岂非算你们半个红娘?”
红枝想了想,表示认同:“这么说也可以,若非她当日留了一手,我即使再遇见文肆,也不会对他动一丝一毫的情。”
“不管怎么说,你如今也算是圆满,只是……”映尧四处张望了一圈,“没那么自由了。”
红枝轻轻摇头,“所谓自由,也不一定非要踏遍万千山河,无拘无束,亦是一种自由。”
“是!”映尧弹了下她的脑门,语气不太高兴,“你开心就好。”
“映尧,谢谢你。”红枝郑重的道了一声谢,伸手抱了抱她,“素云山永远欢迎你,也欢迎天宫里的那些前辈们,谢谢你们这几个月来对我的照顾。”
映尧一愣,眼睛有些红,别扭道:“若有机会,记得回去看看。”
红枝答应:“好。”
***
红枝到家的时候,文肆已经回来了,她将背篓和药锄放在厨房门口,洗掉手上沾到泥渍,进屋时他已经替她倒好了茶。
“我还以为你起码到晚上才会回来。”红枝意有所指的开了句玩笑,在他旁边坐下,明知故问,“谢必安找你做什么?”
文肆也不戳破,配合着答道:“不是他,是鬼帝希望我回去,还要给我升官,说什么为鬼绝不能吃女人软饭。”
他蹙了蹙眉,拖着嗓子续了句:“我仔细想了想,也是,没个身份哪能配的上我们家山神大人。”
红枝忍着笑咽下口中的茶,“所以你答应了吗?”
文肆摇了摇头,“还在考虑,明日给他答复。”
红枝放下茶杯,认真的说:“你若是想回去就回去,不用顾虑我,毕竟我以后也不能天天在家陪你,你一个人待在山上难免无趣。”
她既领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