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时候,程阮没再打车,已经看过家中监控,确定孩子安好,就去乘坐了公交车,反正没有着急的事情,可以慢慢晃着往家走。
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看着一栋栋向后倒退的林立高楼,心里想着那三位面试官的话。
如果真的遇到了朋友照拂,破格录用她,倒也好了。
眼下她需要尽快找到工作,挣到钱,已顾不得那么多闲言碎语。
反正她能力又不差,会努力工作证明自己。
主要是马上就要交房租了,可这些年工作挣的钱都还了债,手里就那么一点点存款,只够三个月房租钱,交上去,连饭钱都没了。
若能找到工作,就有信心去跟房东讲讲情,让房东把三个月一缴,改成一个月一缴。
但那家酒店在整个江海地区,都是数一数二的。
能左右酒店人事录用的,肯定是高层管理人员,她想不起来在自己认识的朋友里面,有谁在这酒店里就职。
若真的帮了她,应该也会告诉她一声。
想到这,一个名字突然浮上心头。
会默默帮助她的人,还有如此影响力的,总不会是他吧……
程阮锁紧了眉心,看向车窗反光玻璃中的自己,一抹忧郁自眼底扩散开。
若真是他,自己该接受这份帮助吗?
若接受这份帮助,又需要她付出什么呢?
这时公交车路过一处新楼盘,正在火热交房中。
售楼中心前铺着红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遥不可及的幸福感。
程阮眼眶酸酸的。
她早就关注过这个楼盘,从它还在挖地基的时候,她就去售楼中心看过沙盘,她想在这里购买一套属于她和儿子的房子。
那时候她好不容易有了一点钱,是她长期照顾的一位老人去世后的遗赠,老人膝下无子女,就把遗产赠与了她。
那笔钱不多不少,刚好可以支付首付。
后面每个月的房贷,以她的工作收入,也完全支付的起。
那是她生命中少有的一段有希望的日子。
可能也是她距离幸福最近的一次。
每次深夜下班回来,拿起那楼盘的宣传单页,看着户型平面图,她不止一次憧憬过,如何布置那房子,如何在那明亮干净的客厅里,她和孩子一起坐在地毯上,玩游戏,做手工。
她也可以在那间大厨房里,为她的孩子做各种美味可口的饭菜。
一套房子,对她来说,不止是钢筋水泥的建筑,更是一种全新的安稳生活的基石。
但命运之神对她好像格外刻薄。
好不容易走了一点好运,又迅速被恶魔盯上。
那家人不知从哪里听说她有钱了,巧立名目,说当年那笔债算错了,还差70万。
不给他们,就要打死她儿子,还会想办法找到她妹妹,毁了她妹妹。
程阮别无选择。
坏人走后,她抱着儿子大哭了一场。
那时孩子才五岁,已经能像大孩子一样安慰她,小小的他,抱着程阮说:“妈妈没关系,我长大后挣多多的钱给你花,反正这些钱本来也不是我们的,是谢奶奶的。”
她的人生就是这样,走一步退两步,他们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而她失去的不止是金钱,更是对未来的信心。
当年那起故意伤人的案子,她已经付出了代价,也进行了赔款,可是为什么这笔血债,就像永远也还不完了似的?
非要她死吗?
非要她死吗!
楼盘从车窗里消失了,像她曾经做过的梦,在她的人生中,一闪而过。
一只小虫,慢慢从玻璃窗的底部爬上去。
程阮看着那只奋力攀爬的小虫,仿佛看到了自己,想飞出去,但在巨大的现实面前,努力变得可笑而徒劳。
又一次想要放弃,可一想到,孩子一觉醒来再也看不见妈妈了,于是连那放弃的念头也不能有了。
对,她还不能放弃,也许很快就能收到复试通知了呢?
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道理她懂。
她已想好了,如果真的有人暗中帮助她,而对方必定会提出条件,那她无论如何都会接受的。
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尊严在生存面前,在儿子的未来面前,已经变得一文不值。
反正只要她不与霍子潇在一起,只要她按时还钱给那家人,她与任何男人如何发展关系,都不会有人管的。
……
当程阮面试结束,怀着复杂心情,返回家中时。
霍子潇正躺在家中补觉。
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见程阮带着孩子再婚了,新郎却不是他。
霍子潇大闹了婚礼现场,打了她的新郎,最后把自己给气醒了。
看看时间,已是下午。
拿起手机,看到了一条验证通过的消息,对方发来一句:“你好。”
霍子潇把手机放下,按了按眉心。
回想上午去见爷爷的情形,霍子潇叹了口气。
爷爷叫他过去,是问他与那安然姑娘聊得怎么样了,可还有继续的打算。
霍子潇当时缺觉正头疼,也没仔细揣测爷爷意思,直接说了句,没什么感觉,不太适合。
他话音一落,霍子潇就看到爷爷那昏黄老眼中闪过一抹异常的光辉。
“那正好啊!”
霍子潇一看老爷子表情,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老爷子是在打什么算盘。
“我这才刚回来,要不您让我缓缓再安排?”
爷爷眉头一紧:“你都缓了三十多年了,再缓下去,我就入土了!”
随即爷爷难过地说:“你的终身大事是被我和你爸爸耽误的,看不到你成家,我就是死了也不安心呐!”
霍子潇当时就想说,爷爷不必懊悔,反正我又联系到了程阮,您和父亲还有机会弥补我。
这一次,我不但能把媳妇儿娶回家,还会给您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