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曼态度恭谨,程阮当姐姐的,自然让妹妹不要顾虑,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程曼对程阮说了自己的请求。
程阮静静地听着,心却一点一点地变凉,变麻木,变坚硬。
然后就像什么东西突然断了一样,她也不伤心,也不失望了,到了最后,就只觉得好笑。
程曼说,她第一次见到霍子潇,就爱上了他。
她还说,当时并不知道姐姐和霍子潇有过一段情,若知道,一定不会与霍子潇相亲,更不会对他动心。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她就这样爱上了霍子潇。
如果姐姐和霍子潇已经没有关系,那当然好了,她就可以毫无顾虑地与霍子潇在一起。
但她看出来,霍子潇对姐姐还有感情,姐姐可能也还忘不了这个前任。
可他们两个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霍家老爷子是个一身正气的人,霍子潇的父亲也是军人出身,这一家人都是光明磊落的人。
然而程阮坐过牢,还是以杀人犯的罪名进去的。
就这个前科,霍家人也不会接受她的。
除了前科,她干过的工作也不光明。
进去之前,她在会所里做过,即使她真的清白,只卖酒,没有出卖过自己,但说出去,谁也不会信的。
程曼还很体谅地说,姐姐在那种地方很难洁身自好,这也不能怪姐姐,她也绝对没有瞧不起姐姐的意思。
只是霍家人肯定会介意这一点。
除了她的前科和职业,还有她的学历,也是硬伤。
豪门对于女方的素养要求很高,因为关系到对后代的教育问题,以及家族的形象。
既然在一起也没有好的结果,姐姐不如就别执念了,与其等着别人嫌弃自己,羞辱自己,还不如有自知之明地退出,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程曼一口一个姐姐,语气是那么真诚,那么充满善意,然而这每个字每句话,在程阮听来,都像是一根一根锋利的针,刺进她的心里。
别人瞧不起她,她不在意。
可是到头来,连自己的妹妹都瞧不起她,误解她,程阮真的很伤心,很为自己感到悲哀。
她淡淡地问程曼:“可是杀人的不是你么?”
程曼愣了下:“但是记录在你的档案里了啊!”
程阮面露苦涩:“那倒是。”
“姐,是你替我背了锅没错,可是谁知道呢?所有人就只知道你是杀人犯啊!”
程阮忽然笑了,点点头,深以为是:“你说得很对,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杀人的是我还是你。”
程曼还附和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程阮差点笑出声来。
当初毁了自己,成全了妹妹,给了妹妹一个光明的未来,如今反变成了一份咎由自取的活该,怎么不可笑呢?
而有些谎话撒着撒着就成了真的,罪名顶着顶着就成了事实。
程阮甚至大胆揣测,将来有一天,妹妹这案子过了追溯期,可以说出真相的时候,妹妹也不会说出真相,到最后,可能连妹妹也深信杀人的是她程曼。
前科洗不清了,然后是自己的工作。
程曼嘴上说着不嫌弃,可一字一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鄙视,且认定了她就是个失足女。
“我放弃学业,去会所工作,是为了给你挣学费,出狱后去会所,一是很难找到工作,二是为了替你尽快还清那家人的赔偿款。”她平静地对程曼说道。
“是,这些我都知道,可是那种地方脏呀!”
“所以你也不相信我是干净的。”程阮看着天花板上的射灯,眼睛被灯光刺得微微发疼。
从刚才开始,她就听出了程曼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一件事,那就是她在会所工作,等于她出卖了身体。
程曼叹了口气,为难地说道:“姐,我知道那种地方很难保持清白,所以真的不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嘛。”
程阮笑了:“你倒是会宽慰人。”
“因为我知道你的无奈呀!”她话锋一转,“可是别人不知道,霍家人也不知道,他们都只知道你以前是个小姐,怎么可能让霍子潇把你娶进门呢。”
程阮看着落地窗上映射出来的自己的影子,洁白的大床,凌乱暧昧的房间,以及床上裹着被子,裸露出肩膀的她自己。
确实有几分风尘气。
再一细看自己的眼睛,那阴郁的目光里,好像还真的带了几分杀气。
但是她真的没想到,在妹妹的心里,她早已是真正的杀人犯,真正的妓。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弯腰捡起霍子潇的衬衫,手机随便丢在一边,程曼的声音暂时远离耳畔。
然后她慢条斯理穿上霍子潇的衣服,只扣两粒纽扣,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最后才捡起手机,放回耳边,来到窗边单人沙发上坐下。
她给自己点了支烟。
当程曼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望向窗户。
有时候穿过玻璃窗,俯瞰海城夜景,有时候又把目光收回,落在自己的倒影上。
“姐,你在听我说么?”
“嗯,听着呢,”程阮淡淡地回应着妹妹,点了点烟灰:“那你觉得霍家人能接受你么?”
“当然,我救过霍老爷子,又是斯坦福大学的博士,身家也清白,所以霍老爷子才会安排我和霍子潇见面啊。”
“可是霍子潇喜欢我,不喜欢你,怎么办呢?”
或许是成长的过程中,程阮有过无数次对程曼的成全和礼让,以至于让程曼不再拿她当人看,而只当成了她程曼辉煌人生的背景板。
所以当程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程曼也丝毫没有察觉出程阮的不满。
程曼想了想,说霍子潇对姐姐还有感情,可能只是一份意难平,不一定是真的喜欢。
因为当初霍家人就反对过两人在一起,霍子潇不惜和家人断绝关系也要和程阮好,只是没想到最后反而被她甩了。
如果当初家里人不反对,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