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程小羽睡得并不踏实,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 半睡半醒间,混乱地做了很多梦,很多都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梦到了自己怀可心的时候,还有可心刚出生时,紧紧攥着她一根手指的样子,小小的她,却有着那么大的力气。 不敢用力掰开她手指,怕弄伤她,便由着她抓着。 就那么看着女儿,她能看大半天,什么都不做,也不觉得烦,那一刻就觉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也不如眼前这个小家伙。 但伴随着产后抑郁,以及面对新生儿的手足无措,那两年,程小羽感觉自己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也完全找不到自己了。 也许是惧怕再次体会那样的滋味,程小羽说什么也不要二胎。 于是又在心里坚定了一次,不让自己再犹豫。 次日。 时沉渊比她起得早,亲自下厨,给她做了早点。 以前的时沉渊,不会做饭,但这几年,有了女儿之后,时沉渊的厨艺也上升了。 因为女儿要吃爸爸做的饭。 就这么一句任性的要求,就能改变一个大男人。 孩子就是这么神奇。 但程小羽在手术之前不能吃早点,所以时沉渊是把早饭装在便当盒,给她带在路上,等她手术完,万一饿得难受,可以垫一垫。 到了医院,挂号,检查,排队。 这天不是周末,但妇产科依然人满为患。 程小羽怀可心的时候,做产检,路过做人流手术的地方,总是看到排着的长队,医生和护士从早忙到晚,手术一台接一台。 坐在外面等候的人,和做手术的人都没什么表情。 那时候她还圣母地想,这都是一条条生命啊,她们的表情怎么能这么麻木? 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不负责任的男人,让自己的女人意外怀孕! 现在轮到自己身上,她体会了这个中滋味后,再也不会轻易指责他人了。 但不负责任的男人是有的,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时沉渊这样,跑前跑后地照顾着她。 有的陪着来了,就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也有压根就没出现的,让女人自己挂号,自己走进人流室,然后让护士把她推出来,一个人躺在床上,安静地等着麻药过去。 程小羽看向身边的时沉渊,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 这样一个男人,常常让小羽觉得,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想着这些的时候,程小羽的眼泪就掉下来。 时沉渊看见了,帮她揩去眼角泪珠,还笑着安慰她:“无痛的,不用怕。” 程小羽点头:“嗯。” “生孩子都挺过来了,还怕这个?” 她抬起眼,看着时沉渊:“也不是怕。” “那是不舍?” 护士叫到了她的名字。 程小羽抹了把眼泪,站起来:“我去了。” 时沉渊送她到手术室门口,抚了抚她头发,用眼神鼓励她。 程小羽默默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大门关上,时沉渊来到走廊专门设置的吸烟区,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显然有不少男人心情复杂地站在这里吸过烟。 每个陪女人做人流手术的男人,心里想得应该都不太一样。 时沉渊不知道别人,他是后悔。 后悔当初马虎大意,自己一时舒服了,却要让小羽受这些罪。 除了后悔,当然也有不舍,也想要那个孩子,想着两个孩子的小家,多快乐。 但比起那个还没成型的生命,他更在意小羽的心情,只有可心一个,他也同样快乐,再来一个,不过是锦上添花。 所以,除非她自己想再生宝宝,否则时沉渊是绝对不会鼓励她,甚至要求她的。 那个过程,太辛苦了,他心疼她。 烟吸了一半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时沉渊用余光扫了一眼,愣了下,转过身去。 他看到程小羽站在那,满脸的泪水,却还一个劲儿地傻笑。 时沉渊赶紧掐了烟,走过去,握住她肩膀:“怎么这么快?没有做?” 她抹了下眼泪,还是笑。 “怎么进一趟手术室,人还傻了?”时沉渊看着小羽的表情,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些。 但他不敢乱说,想听小羽亲口告诉他。 小羽对他说:“我没做,我不做了。” “生下来?” “生下来!” 时沉渊也笑了,但马上又发愁:“女儿那关怎么办?” 程小羽也忧愁起来:“咱俩得从长计议,要不我边吃边想?” 说着,她从时沉渊手里拿过便当袋。 时沉渊无奈发笑:“程小羽,你该不会是想吃东西,才放弃手术的吧?” 这种事,他相信程小羽干得出来。 她嘿嘿一笑:“反正是挺饿的,而且你做得这么丰盛,我只能看不能吃,早上就想着还不如直接吃早饭,不来了。” 两人说着话,离开吸烟区,经过那些排队手术的人群,到了休息区。 这家妇产医院在海城是最好的,环境尤其好。 大落地窗前,几张干净的圆形小桌,稀稀落落摆放着,小羽随便挑了一张靠窗的坐下。 阳光穿过明亮的大玻璃,又透过高大绿植的叶脉,照在桌子上,阳光都成了翠绿色,小羽就这么坐在阳光的招。 时沉渊倒是更好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