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荔在铁栏门前输完密码,正要进去楼里时。
忽然发现右手边有一家还在亮着灯的缝纫店。
用白布拉开,上头用红字写了“华姐改衣”。
桌子就摆在门口,乱糟糟地堆着各色的布条。
楚荔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下。
在经过漫长的思想斗争后,感性赢过理性。
她叹了口气。
冲回家里抱下一沓乱蓬蓬的公主裙。
楚荔走进门店,门框有些矮,穿着高跟鞋的她需要猫腰。
“你好,请问有人吗?”
“有有有。”
桂花黄的帘子后传来一缕苍老的声线,里面的人似乎在放下碗筷,筷子搭靠在瓷碗后的几秒,一个慈眉善目年纪稍大的女人拨开帘子出来。
女人拍拍灰尘,笑得很朴实:“有咩要呀(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楚荔向上顶了顶怀中的破裙,“请问补衣服可以吗?”
女人听到她说的不是粤语,也转换语言,用颇显蹩脚的普通话回她:“可以啊可以啊,你先把衣服放上来,我看看。”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的布条赶到地上。
楚荔把裙子放了下来。
此时,方慕阳打了通电话来。
“喂,荔荔,你现在在哪儿?”方慕阳焦急地问,“是和斯瓦在一起吗?”
“卢斯瓦?”楚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有啊,我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刚刚散场林哥打算送他回去时突然发现他不在了!”方慕阳说,“怎么办啊!我们找他都快找疯了!”
“……?”
楚荔:“他这么大个人了,能不知道自个儿回家吗?”
至于大家这么大费周章地找他?
方慕阳沉默了会,像是在试探:“荔荔,难道你不知道斯瓦是谁吗?”
“不知道。”
“他是我们卢总唯一的亲弟弟,卢斯瓦。”方慕阳一字一顿,“也是卢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卢总的父母都过世了?”楚荔把重点放在这上面。
“是啊,卢总的父母在卢总十五六岁的时候好像就因为车祸去世了,那时候斯瓦的年龄又很小,两个人都正是用钱的时候,卢总就辍学出来打工为家里补贴家用,一手把卢斯瓦拉扯大。”
楚荔不解:“那按理来说,卢斯瓦不该挺感谢他哥哥吗?”
“我怎么感觉他每天吊儿郎当的,不像是会听卢总话的乖弟弟。”
“诶,谁知道呢。”方慕阳叹了口气,“豪门恩怨,咱们普通人怎么会懂。”
“……”
还真不一定。
从楚荔这儿没有获得有用的信息,方慕阳便匆匆把电话给挂了。
末了还叮嘱她,一旦有方慕阳的信息一定要告诉她。
楚荔回了个好。
缝纫店阿姨在看过裙子后,有些迟疑地抬起头,“姑娘,你这裙子应该不便宜吧?”
“呃,可能。”
“这么贵重的裙子怎么不好好保存呀。”阿姨拿起残破的一角,颇为叹息地摇摇头。
有些事儿,不是她不想。
而是因为做不到。
阿姨说:“这样吧,我先尽量补,补不好就只能麻烦你找别人了。”
“没事,尽力就行。”
“好嘞。”阿姨拿出价格明细表,“一个周来取哈。”
“OK。”
楚荔从钱夹里掏出一叠崭新的港币。
阿姨欢喜地接过,用篓子接着裙塞到店铺里最干净的一角。
她慢慢离开缝纫店。
转身时,一辆风驰电掣的摩托车擦着她的肩膀飞过。
坐椅上只有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他带着漆黑的头盔,融入蒙蒙夜色。
忽然,停住。
然后摩托车倒着驶到她的面前。
男人提开挡风玻璃,露出一双明亮又玩味的长眼。
眉眼弯弯,仿佛浩瀚苍穹里闪闪发光的星月。
“好久不见。”
这是他今晚对她说的第二次。
楚荔皱着眉,不解风情地扇扇面前机车的汽油味儿,“怎么又好久不见了,一个小时之前不还见过吗?”
“是么?”卢斯瓦塌下挺拔的背,双手交叉,叠放在转速表上。
他用手托着脸,笑眯眯地说:“可是这一个小时对于我来说好漫长哦。”
“我好想你。”
“……”
楚荔问他:“你是变-态吗?”
“你有见过这么帅的变态吗?”
“……”
还真有。
她不仅懂豪门恩怨,也见过比这更帅的变-态。
“你来这儿干什么。”楚荔说,“快回家吧,大家都在找你。”
“谁?大家?”卢斯瓦盯着她,“这里面包括你吗?”
“NO。”
“那就完事了,我回去干嘛?”
“?”
他妈的我找不找你碍着你回家了吗?
什么毛病真是。
“那你现在要去哪儿?”楚荔耐心地抱着双臂。
晚上的港岛还是有些冷,湿润的风卷着海味儿,刺到身上,像带冰的毒针。
“不是你说的么?我要去酒吧。”
楚荔没好气道:“这话怎么就听了,我叫你回家怎么不听?”
卢斯瓦眼睛咕噜咕噜地转,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好像是哦。”
卢斯瓦忽然又跳脱地来了句:“那你和我回家吧。”
“……”
真的是变态加流氓加疯子。
她真是疯了才会浪费大好的睡眠时光来陪他。
“怎么?你这什么表情?”卢斯瓦,“不愿意?”
“还是你已经其他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