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公公了。劳烦公公代本宫向陛下问安。”言福不管他话中掺了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全当他心口统一,抬手摆了个邀请的姿势,“本宫送你。公公,请。”
原身模样生得极好,一双潋滟桃花眼似笑非笑,两弯肆意生长又添勾画的浓黑粗眉上挑着,不显粗犷反倒意蕴出几分少年豪迈之感,兼之一身赤色朝服将人衬得如玉般清冷无俦,看得那宦官心神荡漾,胸口某处砰砰作响。
“哎哟!”他捏起手指,眼珠一转,眸中带媚,竟羞羞地低下了头,“哪……哪敢让殿下相送,真是折煞奴才了。”
言福:“?”
这宦官年纪不大,长相算得上是清秀,害羞带怯地看着她,直激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粗眉一拢顺着他话,故作遗憾:“既然公公不愿,本宫也不好让你为难。”
随即后退一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朝立在府前等她的宋乾招了招手:“替我送送公公。”
宦官听此言灿笑瞬间垮在脸上,他瞥眼上下打量了番宋乾,随后一瘪嘴似是很委屈一般,凄然拱手向言福行礼,拒绝道:“多谢太子殿下,但不劳殿下费心,奴才有手有脚能自己回去的。”
言福:“……”
她抬手蹭了下鼻子,觉得此人话里话外透、行为举止都透着莫名的诡异。
“公公走好。”虽觉奇怪,但无意深究,她卷了圣旨夹在腋下,吩咐一旁的人,“公公走后,将太子府大小门都锁了,本宫奉旨禁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宦官觉得太子此言此行都是在逐客,嘴巴向下一拉,眼泪扑簌簌地就流了下来,他哭嚎了句:“太子殿下,禁足期间要照顾好自己哦!不然奴才会担心的!”
声泪俱下,情真意切。
正下台阶的言福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好在一旁的宋乾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殿下小心啊!殿下可有受伤?”
宦官吓得花容失色,哭嚎着就要上前,言福喝声制止:“站那!不许动!”
宦官委委屈屈地杵在门口,脸挂两行清泪,不甘心的喊了句:“殿下……”
他一顿,目光掠过宋乾搀扶殿下的手,神色陡然一变,抬起兰花指指着宋乾,命令道,“你还不快去找郎中啊!太子殿下要是出了什么杂家就要了你的命!”
言福:“……”
她借力稳住身子,僵直着背回头瞥了一眼,宦官眼含怒火却在看见她是瞬间化为似水的柔情,还带着被窥见凶相后的慌张。
宦官:“太子殿下,奴才,奴才……”
言福:“?”
不对劲……不对劲!
封建制度下的宦官,断然不会在公开的场合如此作态,不分尊卑……
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向他吟诗一首:“红酥手,黄藤酒,两个黄鹂鸣翠柳!”
那宦官一愣,喜极而泣:“殿下,你心中果然有我!”说罢拎起衣摆踩着石阶,张开双臂,朝她奔来。
言福:裂开.JPG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就是台阶上下罢了,她气血一股脑的涌上头,扯过宋乾挡在身前:“拦住他!关门!”
被宦官抱了个满怀的宋乾:“……”
他额角突突,一拳将人打出了太子府,府上的人随即关门落锁。
出完拳的宋乾只觉眼前忽黑忽白,身体脱力有些站不稳,强撑者在偌大的院子里搜寻太子的身影,看见其往书房走去,便咬牙跟上。
倒也要倒在太子面前。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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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福一溜烟窜到书房门口,肩抵着门沿喘着气,她摘了官帽,抬手搓了搓手臂,仍觉声在耳边十分不自在。
本以为他乡遇故知,谁曾料真是个疯得,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嘶……”
她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看着跟来的宋乾眉头紧拧,脸色苍白,思及刚刚自己毫无人道主义精神拿他挡人的无耻行为,稍有些不好意思:“日后你的药,太子府包了,但名贵药材除外,回头我们拟个合同……”
“太子殿下。”宋乾打断她的话,抬手扣在她肩头,将人转了一周,神情严肃。
言福拧眉刚想说什么,却赫然发现一群离她不足半丈的人,他们双眼冒心,面羞且红,与刚才宫里那位不太正常的公公如出一辙!
惊得她下意识口吐国粹:“卧,哔——”
手握铲勺的厨子:“太子殿下想吃什么?”
提着白瓷茶盏的侍女:“殿下今日想喝什么茶?”
高举修枝剪的婢子:“殿下殿下,您想看什么盆景,奴婢愿为您裁?”
手握刀柄的侍卫:“只要殿下想要,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奴才都为您取来!”
“殿下……”
“殿下……”
言福:我真谢了.JPG
能让这么多人在瞬间进入一种奇怪的状态,除了学习机还能有谁?
她深吸了口气,揉着发疼的额角,许久,咧嘴扯出个假笑问宋乾:“你还正常吗?”
宋乾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苍白的面庞上满是复杂之色。
言福:“你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宋乾合上眼,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殿下,我好像不行了。”
不待言福开口说话,人已贴着墙倒了下去,彻底昏倒前还死死抱住了言福的小腿。
言福:“……”
【滴!大齐太子,人见人爱】
【恭喜达成——万人迷】
言福握了握拳头:“先救人。”
不,是救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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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备受瞩目在言福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还是头一次,小脸苦皱着,愣是没敢在众人热情消失前踏出书房半步。
六顺是从北镇抚司回来的,隔着门与太子说了两句话,便被遣去守门了。
言福抵住门:“还正常吗?”
六顺拱手:“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