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环的光映照着问题员工的脸,投下崎岖阴影。
她头发散乱,眼袋耷拉,呆滞的眼挂在瘦削的脸上,一侧法令纹很深。
仇时曲指,在玻璃上敲了两下。
问题员工被‘笃笃’的声音惊动,终于回了神,脸色变化,似乎有些惊愕。
她离开窗前。
办公室的门打开,羸弱的女生拖着脚步,走到灯光下。
“你、你!你原本在那个世界!对,之前还在另一边!你们也能跨越空间!”问题员工踉跄着凑近仇时,细致扫过她的面庞,“帮帮我,求求你了……”
仇时望了眼走廊深处,雾气翻涌,那条由管家开辟出来的道路被缓慢淹没。
她朝问题员工招招手:“跟着我们吧,等会儿再说你的事。”
问题员工神经质地点头,小步挪到仇时身边,忐忑地看她:“没事,先忙你的任务吧。别挨我太近,那些和你有一样的人,碰到我就会消失……这里是地狱,我已经被同化了……”
仇时注意到对方手里抱着的鱼玩偶。
她没说什么,将方博护到另一边,趁雾中路径还在,迅速前进。
没走多远,仇时听见一些微妙动静。
昏黄的光穿过迷雾,照得一切暧昧而迷离。
水声、呢哝、叫喊、肢.体相撞的闷响,仇时立刻判断出外面的人在干什么。
管家急匆匆过来,就是要干这事?
雾气追上来,仇时踏出小道。
两个交.缠的人影展露在他们眼前,是管家和凌厉女。
他们像未开化的野兽,疯狂交.媾,面目丑陋。
郁青挡住这幅画面。
仇时打量环境细节,这里是一个办公室,茶几上的一个照相框吸引到她的视线。
那是凌厉女、一位陌生男士和问题员工的合照。
照片上的问题员工比现在更小,面部上方的画框玻璃碎裂,将她的脸切割成十几份。
除此之外,这间房间里没有其他异常。
身边传来一声干呕。
问题员工脸色苍白,捂住嘴巴。
“我想走。”她说。
仇时转身,但雾气已经弥合,没有道路通行。
她隐隐觉察到,那其中藏着某些东西,对自己的感知虎视眈眈。
不能递出感知。
几个人被迫留在这里,听那些糜腐之音。
问题员工不受控制地抽噎起来,她浑身颤抖,似乎到了忍耐的极限。
仇时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人影,捂住对方的耳朵。
这像一个虚虚的半拥抱。
问题员工猛然抬头,眼中含泪,举起手想拉开仇时,但又停顿在半空中。
“不能碰我,你会消失……”
仇时摇了摇头。
问题员工的情绪逐渐平复,她深深吸气:“可以放开手了。”
仇时松开双手,观察她的反应。
对方周围的气息暴动,举起手上的鱼玩偶,拉开玩偶肚子上的拉链。
其中炸出来一堆白花花的东西。
不是棉花,不是泡沫,是圆溜溜的眼珠。
她挖下玩偶的眼睛,在鱼肚子里抠挖,找出来一只布满蓝色血丝的眼球,安到鱼的眼眶里。
眼球部件和眼眶诡异融合,膨胀起来,像鼓囊的棉花团,与玩偶完美契合,毫无违和感。
管家和凌厉女的动静停止。
仇时绕过郁青,看见一滩黑水流淌在地。
问题员工走上前,洒了一只眼珠子在黑水上,表情阴郁。
黑水宛若有意识般,飞速逃窜,慌不择路,流进雾气里。
迷雾散开,走廊空荡。
问题员工嘴角流出一抹笑。
她望向仇时,和仇时视线相撞。
问题员工气焰消散,嗫嚅辩解:“他们都很坏,同化程度比我还高,就算变成这样,过不了几天又会复活的……以前他们一直惩罚我,我只是还回去……”
仇时静静地听着,往走廊那边走。
“我叫文韦。”
文韦开始叙说自己的经历。
她的父亲是这家公司的掌权者,自小时起,她就不常见到妈妈。
父母感情很差,异地且不关心她。
家里的保姆偷偷和她爸好上。父母离婚,保姆成了文韦的后妈。
后妈和她势同水火,明面上又装得大度温柔。
文韦和后妈都被安排进父亲的公司。后妈在生活上和工作上打压她,讽刺她的能力,和父亲嚼舌根,本就不亲近的父亲更不待见她。家里的管家也开始针对自己,贬低她的兴趣爱好——画画。
‘穷画家。’
‘工作能力真差,你能做好任何一件事吗?’
‘韦韦那孩子,啧。’
文韦在否定中艰难地活着。
想得到父亲的关注,想向大家证明自己不是废物,想绘画被世人看见,开自己的画展。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上班。
文韦二十岁那年,撞到管家和后妈的奸.情,人生分叉。
她碎裂成两半,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过着割裂的生活。
“我和另一个我约定好,每过一个星期就交换世界。”文韦絮絮叨叨,“但是她食言了。没有她的配合,我已经连续待在公司几个月……这破班鬼都不愿意上。”
“你们能不能帮帮我,我想回家。”
仇时瞥了眼她手中的鱼:“你完全可以回家。”
“在这个世界里,别墅排斥我,我在家停留超过一个小时,就会被弹回公司。但是另一个世界就不会……”
文韦要哭不哭,微微抬头,食指却伸出来,惬意摆动。
这是只小茶茶。
还是那种心思缜密,白里切黑的复杂茶。
她的伪装有些差劲,皮下的阴郁和疯癫根本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