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诗译成英文韵体,并且把它编成了歌,在工作时唱着消遣。歌词大致可以翻译如下:
噢,加图,
这真是桩趣事,叫人笑到背气。
该把耳朵竖起来,准叫你笑翻过去。
你爱怎么笑就怎么笑,
加图,包你乐开怀,
因为这事实在太起劲。
就在方才,我撞见小弟弟和小妹妹
搞来搞去。
倘若狄安娜女神不太介意,
我要把我的棒棒当成矛,
将那小男生一戳到底。
这歌确实颇有趣味。但不难想见,阿不思在一旁满面羞红地叫起来,让他赶快闭嘴。
那是不易消磨的一段日子。即便如此,他仍旧感到恬静的快乐,因为斯科皮陪在身旁。他们很快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过了最初令人大倒胃口的几天,就连斯科皮也不再抱怨劳作。除此之外,虽说流言蜚语依旧不断,但经过那桩事,学校里再没有人敢对他动手动脚。他们皆感到久违的自在。更令人振奋的是,严寒渐被驱散,暮春正在降临。二月底,黑湖慢慢解冻,城堡开始淹没在雾海之中,温暖的风却又时常驱散浓雾。屋顶也在往下滴水。积雪变得晦暗,能够越来越频繁地从云缝里看到为期不远的春日的蓝天。
“是的,春天正在降临。春日的晴空在城堡的塔尖上熠熠发光。从塔楼上望下去,大多数时候只能透过翻腾的温暖浓雾,瞥见山下的霍格莫德和远方的林海。具有黏性的杨树正在抽芽,林间异香满盈,带来一股芳香的熏风,伴随着阳光与明净的晨曦,春天和轻微的穿堂风一起在走廊间徘徊,到处弥漫着清凉湿润的、怯生生的空气——掺杂着一点泥土腥香的气息。一切构成光和清新、温暖的微风的节日,杨絮与蒲公英的节日,花之圆舞曲的节日,春之声的节日。夜间,我和他在温暖的树叶下并肩走着。这个四月的夜晚,天边升起了月亮,我们试图在四瓣丁香的叶丛中找到五瓣的花朵。他摇了摇树丛,一阵水点伴随着花瓣,小雨一样洒落到我们身上。我搂住他,将脑袋偎在他湿漉漉的肩头。树叶的尖梢上可以隐约瞥见星子的闪光,血液在头脑里沸腾。在紫丁香的芬芳中,夜停留得已经太久了。我不能忍耐了。我极想一下将他抱在怀里,要求他亲抚。我把他推在树干上,不顾一切地吻他。那个吻持续的时间如此之长,以至于当我们的嘴唇分开的时候,我忽然变得分外羞怯,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季随之而至。翠鸟的季节。整个六月,我们都在林间寻找青苹果。学校严格禁止我们到禁林去,这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是野兽与魔鬼的巢穴。然而在靠近温室一侧阳光明媚的小树林里走走是不妨事的,我们小男孩有时还会成群结队地到小树林里去寻找夜骐。我们害怕夜骐袭击我们,手上拿着魔杖,以防万一。尽管大伙儿都清楚,只有故意去惹它,它才会具有攻击性。但在我们看来,拿着魔杖很酷,自己的魔杖就像□□一样,是一种可靠的武器。我们穿着平底软皮鞋的脚索索地擦过蕨草,不时停下脚步,互相招呼着,为的是让对方看看草地上那些用蹄子刨出来的沟壑。显然,这就是夜骐居住的地方。在这里可以捡到早熟的青苹果。有窟窿的苹果树干上覆盖着一层苔藓。夜骐感到痒的时候,会将它们干瘪的、光秃秃的脑门与脊背在树干上磨蹭,苹果就会掉下来,带着刚刚刈下的青草的颜色,摸起来好似青涩的皮肤,当表皮受到磕碰或掉落得太久时,就会渐渐现出些微皱痕。我们把它捡起来,在冰冷的溪水里洗净。他将手放在我肩上,与我分食一个苹果。未成熟的苹果,大小不超过台球,恰好可以纳入一个男孩的掌心。我们将它握在手中,在唇齿间尝到它的滋味。雪白耀眼的果肉既甜且涩。青苹果是男孩的水果。
“猎场看守走过林间时,用斧子在树干上划一道切口作为记号,以待下一季再回来整株砍倒。我们则用小刀将两个人的名字刻在树上。这样做仍是为了抵御时间。即便逝去的每一刻之中,新生的树皮正逐渐将那两个名字掩盖,如同崭新的肌肤愈合一道伤口。然而我不想忘却——楼梯上不为人知的热烈暗吻,那些逗人难耐的温暖黄昏,以及玫瑰色的、在湖畔一同戏水的黎明。我这么说,丝毫不因记忆久远而高估当时的幸福。因我逐渐意识到,在我们所栖居的世界中,还有一个更小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我和他。然而正是这所小天地构成了我们存之于世的一切真实。眼下看来,这个天地充其量只不过是我们未来生活的序幕,而当时的我却天真地以为,身处其中的我们已经全然掌握未来的线索,并能够通过迂回的方式,将它不断地引向自身。
“酒液已盈满丰饶之角。前方的岁月好似不含一丝阴影,只有爱与欢乐,没有忧伤,没有别离,我们甚至不曾想象终将到来的年华老去。我不再感到拘束了。只要和他在一起。我想。只要和他。我绝不会松开他的手。我想起《故园风雨后》的男主人公与塞巴斯蒂安许下的约定,‘查尔斯·赖德与塞巴斯蒂安·弗莱彻,一起对抗全世界。’如果我能够改而用之,我也随时准备好说出我要说的话——‘阿不思·波特与斯科皮·马尔福,一起对抗全世界。’
“七月初,一个弥漫着茉莉香气的初夏黄昏,期末考试方才结束,我们坐在天文塔顶层露天平台的楼梯上。日头落了,天未断黑。草场积聚了漫长白昼的暑气,淡灰苍蓝的暮色中,湖水蒸起一道轻霭。低空现出晚霞的返照,随后又趋于黯淡,星子便一颗颗爬升到分派好的位置,细细的银钩月也挂上了东天。毕业生即将开始他们的舞会。塔下传来欢声,音乐悠远可闻。温暖的风中,紫罗兰与茉莉花舞曳着,发出馥香,空中的每一粒游尘好似都染上了一点芬芳,一并溶解在静沉沉的夜气里。他读着一本书。不时有风吹来,抚乱他前额的头发,模样宛如黄昏中的恩底弥翁。我贴在他身旁,头靠在他肩上,双手搂着他的腰,听他在傍晚最后的光线里,为我朗诵一首诗,直到夜色抹去一行行字句——
“森林腐朽,而后坍圮,
水汽化成露,因重负而向大地悲泣,
人们到此耕耘,而后长眠地底,
天鹅在许多个夏天后死去。
而我只有残酷的永生,
在你的臂抱中慢慢凋零。
站在世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