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胆战心惊的早朝过后,裴曦吃了个早膳,便被带到了御书房。
她坐在金椅上,挺着腰板,伸手拿起案上的奏章,看一眼上边密密麻麻的字后,余光偷偷瞄一眼正在磨墨的李嬷嬷。
李秀琴弯着腰,眼看着墨盘,专注磨着墨。
裴曦的手捏着册子,里边无聊的内容让她想起了从府外买的话册,书生含泪拒绝公主,凄美的爱情故事。
可惜话册还没看完就被父亲收走了。
今早父亲看着和平日并无两样,是还不知我失踪了吗?也不知母亲如何了……
她双眼盯着手中的册子,心绪却早已飞到了云霄天外。
“皇上?”
“嗯?”裴曦条件反射的抬头看向李嬷嬷。
“墨已经好了,奴婢就先下去了。”
“好”
看着李嬷嬷走出门后,裴曦的腰瞬间垮下,将册子放在桌案上,扒拉的脸,双手撑着下巴。
裴曦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循规蹈矩十六年,怎么就一朝从丞相嫡女变成了当朝国君。
还是个女扮男装的。
若是一经发现,小命不保。
烦。
劫后空闲,裴曦终于有时间缓缓,细细想想到底为何自己会变成这样。
宴上无聊,裴曦偷得空闲,和丫鬟一起在长公主府中逛,后来……
对,大花不知为何在长公主府中,平日里矫捷的它竟一头冲进湖里,一去不复返,可想而知,残不忍睹。
裴曦急忙吩咐丫鬟去寻人。
她站在湖边,心中为这不知死活的猫捏了一把汗,正待她焦急观望的时刻,湖中溅起水波,吃了一惊,脚底一滑。
她也进去了!
跌进湖中后,猛然的窒息感使得裴曦激烈挣扎着,视线恍恍惚惚,慢慢的身子没了力气,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身体沉入湖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沉入之前向外拽着她。
不过力气微乎其微,并无大用。
莫非……我己经死了?
突如其来的想法把她自己吓了一跳,随后便自我安慰起来,若是父亲知道她死了,早朝一定不会看似无常的。
对,一定是我想多了。
李嬷嬷进来时,便看见裴曦双眸如受惊的小鹿,微微的一层碧波,仿佛下一刻便会哭出来,双手扣着案上的宣纸。
“皇上,你怎么了?”
裴曦抬起双眸,落下一滴泪水,急道:“嬷嬷,我想见裴丞相。”
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皇上莫慌,奴婢这就宣裴丞相进殿。”
“嗯…嗯,好”
李嬷嬷出去吩咐完后便回到了御书房中,为清静批奏章,皇帝曾下旨:无昭不得入内。
李嬷嬷除外。
所以,现在房中只有裴曦和李嬷嬷。
“你不是皇上吧!”
原本深陷自己可能身死的裴曦猛然听见这句话是懵的,随后慢慢缓过劲儿来,抬头看向李嬷嬷,眸中波纹荡漾。
殿内无人说话,李嬷嬷在等她的回答,而裴曦,在思考如何回答。
假冒皇帝,这罪名裴曦还是知道有多重的!
“嬷嬷猜的不错,我确实并非当今皇上"裴曦选择以城以待,瞒过他人容易,可瞒过亲近之人难。
仅仅半日时间,李嬷嬷便敢当众质疑她的身份,想来是十分笃定的。
“你倒是好魄力,不怕我开门喊破你的身份吗?”
“嬷嬷不是今早不是早已试探过我吗?不然也不会让我白白在金銮殿外独等好长时日,我虽非皇帝,可我也是皇帝。”裴曦眨眨眼,笑道“嬷嬷,你说对吗?”
原皇帝喜晨起喝杯浓茶,自当皇帝以来,从无例外。而裴曦自小便讨厌喝茶,故当李嬷嬷端来茶盏时,她推脱等会儿再喝。
桥辇走在半道,李嬷嬷突然询问她是否将茶喝了,裴曦答的是喝了,之后就发现李嬷嬷掉队了。
裴曦便知道,露馅了。
“皇上呢?你究竟是如何进入皇上身体里的?”李嬷嬷向前走进两步,眼中含着怒火,低声质问。
”嬷嬷如何得知,是我进入皇上体内,而非我易容乔装的?"裴曦双手撑着下巴,眸中如矫兔般灵动活泼,完全没了刚刚娇气柔弱的样子。
“皇宫威严重重,遍布侍卫,你一介女子,想要不动声色潜入皇上寝宫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况且我查看过你的面角,并无易容痕迹。你究竟使用何种妖法,进入皇上体内。”
“我也想知道为何就这般了。”裴曦靠到椅子上,眸中失去了光泽,周身散发着颓废之气。
“你究竟是谁?”
裴曦调笑道:“嬷嬷不妨猜猜?”
“今日早朝你无故提到裴丞相多次,刚刚也独独要宣他进殿,相必你与他有关系吧!”
裴曦眉眼开笑,认真夸赞:“嬷嬷好生聪明!”
“你与裴建光到底有何目的,究竟意欲何为!”
“嬷嬷莫要误会,此事与父亲无关,我也不知为何便成了如此模样,父亲可不知我现今成了如此模样。”
裴曦极力撇清此事与父亲的关系,刚开始说着还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后来说着说着竟还惆怅了起来。
“你是裴建光的女儿?”
裴曦站起身,郑重的给李嬷嬷行了个女儿家的礼,“裴氏嫡出幼女裴曦,见过李嬷嬷。”
李秀琴站在原地并未动。
殿内静如无人,窗外的风拂摸着案上的宣纸,或是宣纸动了情,随着风,缓缓亲吻大地。
裴曦依旧弯着腰,低着头缓缓道:“即使嬷嬷不承认,现今我已到皇上身体中,我若不幸亡故,皇帝也会跟着死,故只有我不死,皇帝才有可能回来,”
随后,微微抬头看着李秀琴,微笑道:“况且,皇上的身体与我很是服帖,虽说有些不舍,但若有机会,定会相还的。”
李秀琴仿佛受了什么大的震惊,守了二十年的秘密,终于还是让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