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在爱利小姐啜泣着离开后,伊莱纳独自在露台上站了许久,这才起身准备回去。
这个宴会上已经没有她想要利用或者得到的东西了。
皇后想要借她之手操控贵族们的关系网,但却只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让整个贵族社交圈子彻底变成自己的东西。
皇后那么聪明,大概是猜得到自己的企图的。
但为什么不伸手阻止,伊莱纳觉得,也许一方面是因为轻蔑,不觉得这样一个年轻的女人可以办得到,另一方面就是皇族能够利用的贵族并不多,皇后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替换自己。
也许自己最应该庆幸的,是皇族和贵族之间那愈发深刻的隔阂。
伊莱纳靠在马车的软垫上,看着景色飞快向后掠去。
卡拉坐在她对面,有些局促不安似的捏着裙角。
「怎么了?」伊莱纳瞥了她一眼,「想说什么?」
卡拉怔了一瞬,旋即小心翼翼的把一个皱巴巴的折起来的纸条递到伊莱纳身前。
「刚才在登上回程马车前,在座椅上发现了这个……」卡拉开口道,看了眼斜靠在马车软垫上的伊莱纳,清清嗓子又压低声音。「…应该是密信,所以我没有打开看。」
闻言,原本已经半阖起眸子来的伊莱纳睁开眼,伸手拿过纸条。
密信,是她和埃凡斯私下里通信的方式。
如果用密信的方式来传递消息,就证明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纸条皱巴巴的,像是被捏着□□过似的,字迹也很是潦草。
伊莱纳皱着眉头读,垂着眸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纸上的话只有寥寥几句。
「战争胜利,俘虏中有个古怪的女人,让我感觉很讨厌,也许需要抹杀,但是大皇子护着,没有机会。」
以及。
「我好想你,姐姐。请奖励我。」
伊莱纳沉思片刻,随后忽然伸手下去,将自己的裙角撕扯开。
卡拉似乎惊了一瞬,但立刻很好的维持住了状态。
正是因为卡拉足够聪明,足够懂得察言观色,才能在伊莱纳身边坐了这么久的贴身侍女。
伊莱纳面不改色的撕扯下裙子布料,再将其贴在自己脖颈后侧轻蹭几下。
紧接着,她又用笔在那张纸的背后写下了什么。
等写完了,她才开口唤道。
「枭。」
原本正高速行驶的马车外,忽然掠过了一个黑影。
下一秒,马车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男人翻入车厢,再安静的关上了马车门。
这个穿着简单黑色贴身劲装,面颊脑袋都被蒙起来的男人,是隶属于埃凡斯的部下之一。
他们没有名字,只会被称为枭,或者猫头鹰。
伊莱纳不清楚埃凡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饲养这群死士的,她也不想知道。枭的唯一用途,对她来说,就是传递密信罢了。
或者偶尔可以用来跑个腿。
「麻烦你了。」她将撕碎下来的裙角和纸条交给了马车里一直低着头的男人。
对方沉默不语的双手接过,低头深深行礼,再同样以安静的手段离开了行驶中的马车。
卡拉看着重新变得空荡荡的车厢,长舒了口气。
「不管几次都会觉得他们很瘆人。」侍女嘟囔道。「一点声音都没有。」
伊莱纳重新靠回马车的垫子上,绿眸望着车窗外,修长的纤细指尖轻轻敲打在下颚一侧。
对于卡拉的抱怨,她笑了笑,难得的给予了回应。
「……一点声音都没有,是因为他们的舌头都被埃凡斯割掉了。」
…………
远东战线,马哈尔扎营区。
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围聚在一起,篝火旁是还没吃完的烤肉和美酒,所有人都由衷的露出了笑容,庆贺着为期一年多的战争终于以他们的胜利结束。
几个喝的醉醺醺的士兵互相搀扶着,嘻嘻哈哈的往帐篷的方向走。
「终于可以回家了…好久没见到妻子了。」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笑眯眯的开口。「她一定想我想的不得了,真想现在就告诉她战争胜利了。」
「你这家伙,只是因为结婚早,所以现在才能在我们面前炫耀。」扶着男人胳膊的士兵骂骂咧咧开口,但其中不难听出玩笑意味。
「我也想看看我家儿子到底长了多高了…」
「你们都妻儿双全的,我只担心母亲有没有好好领导军饷补贴,她那腿要靠自己一个人生活可太难了。」
几个人互相打趣着,感慨着,诉说着对祖国的怀念,一路往休息的帐篷走。
一声凶恶的狗吠,叫他们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帐篷门口,用铁链拴着两只半人高的黑色大狗,均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唾沫横飞,尖锐的牙齿呲着露出来,拼命的吠叫着。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
「那是……」
「是…塔蒙德小伯爵的帐篷。」络腮胡士兵抿了抿唇。「我、我们还是绕开、换一个方向回去吧。」
「说的…说的也是…要是惹塔蒙德小伯爵不高兴了……」
男人们同时打了个寒噤。
那几个人迅速掉头,直到他们身影消失,那两只大狗才停下声音。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男人安静的落地在帐篷前。
大狗们抬头瞥了眼,再凑着鼻子上去嗅了嗅蒙面的男人,双双安静的趴回了地上。
蒙面男人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帐篷漆黑到视线模糊,却只点了一只蜡烛,用惨淡的光勉强照亮一点角落。
在微弱光芒笼罩的地方,蒙面男人只看见了一双男人修长的腿,踩着皮革军靴,有些不耐烦似的用脚尖不停敲点着地面。
「猫头鹰,你回来的比我想象的要晚,太慢了。」黑暗中,传来低沉的,不满的声音。「回信呢。」
蒙面男人沉默——而他能做的,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