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的,睁开眼就是倦收天背对着我穿衣,他后背的大片抓痕仍是红得惊人,甚至还有几处血丝,如同向我吐诉着昨晚战况。
我有点吓一跳,连忙坐起来倾斜身体摸上去,又忸怩又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吧?”他忽地一僵,旋即反应过来了,松懈回道:“无碍。只是看着严重罢了。你呢?”
【略】
微弱的刺痛感与此同时浮现,我龇牙咧嘴地猛抬头凝望颇为心虚的某人。一时气不过,我想都没想地抬手“啪”一下抽在他的手臂。
倦收天:……
他自知理亏任由我泄气,顿了会儿才说:“我去拿药 ,你想吃什么?”
我成心折腾他,故意扯到东边茶楼的酸甜咕噜肉,西方小巷的鲜奶豆糕,讲完还要仰着下巴瞅他一眼。
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明知我是有意为难人,听完后还要笑一下,然后毫无怨言地出门买东西。见人离开,我就起床洗漱去。
没过多久,倦收天便提着食盒回来。
这一幕犹如初见时刻,我蓦然想到当年也是如此,观他神情竟与我心有灵犀般面色转柔,他又含笑道:“还生气吗?”
我看到惦记许久的美食眼睛都快瞪直了,挥了挥手说:“勉强过关咯~”听完,他走近落座在侧,随即打开盒盖布菜。
饱食过后,我心满意足地擦干净嘴巴,提建议道:“出去走走就当是消食,顺便再聊一下吧。”他颔首应和,由我领路去往一方静址。
走在百转长廊上,凉风吹动柳枝簌簌入耳。最为清晰的是落在石阶的重奏脚步,声声自在悠闲,梳去欲语还休的道不尽。百般说辞终究化成云烟,辗转成缄默同路。
再行一段距离,曲径的石子逐渐增多,告示着路已行至末端。
我举手挽住倦收天的臂弯,低头用脚踢了下细碎的石块,倏尔笑道:“这阵子我回想起往事种种,忽然惊觉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冲突,仅因缺乏沟通才造成彼此在感情上的误会。而自卑令我一意孤行下了决定。倘若我能向你坦白所思所想,或许也无需积郁得如此之久。”
“你说,我是不是很幼稚啊?”语尽,我抛下怅然问句,等待他的回复。
听语,倦收天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眉梢微柔地给出了他的答案,“怎会?情一字,误平生。你曾提到话本中关于‘坠入爱河’的解义是———非能自控所起的七情六欲。你我身不由己又何来对错?二人皆为此尝过求不得与爱别离,如今误解既消,应是欣喜于避免糊涂陌路的结局。”
“知行,同样纠结的人不只有你。”
“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恐你一走了之而音讯全失,那些时日里我竟萌生出‘若将协议书藏起来,是否能挽留你?’的想法。然而此举太过卑劣,扭曲了承诺初衷,倦收天顿时羞愧难当。”尾音落下,他敛眸顿住似在组织措辞,又缓道:“更不想让你对我失望。我在想,徒做无谓之举实为欠妥,还不如修书一趟探得你之想法。”
“提笔百遍,走神千次。我怕寄信路途曲折,你已下定决心不再回头。所以,我来寻你了。”
字字情深将我撩得心湖荡漾,骤起的羞赧在胸口内堵得严实无缺。难以抗拒从来沉默寡言的人一番至诚倾诉,我不自在地说:“你好像变了?话突然多起来。”
“嗯。倦收天反省自身,有所醒悟是那时的我不肯吐露对你的在意,给你的安全感甚少。眼下我要挽回你,是该一一说清以解心结。”
他说话的确变得更直爽了,面容的紧张之意堪称是满溢到使我良心发现不忍他再失落,眼笑眉舒道:“那我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重新定一份婚后协议?”
倦收天愣住,瞬息之间恍然大悟了,满目惊喜望着我而踟蹰几步,坚定道:“不用。知行,这份协议永远是你之底气。一经此事足以令我警醒,不必留有侥幸后路予我开脱。”
这番话哄得我欢悦,于是我走过去伸手勾着倦收天的冠绳拽了拽。他垂眸而视,我便迎着目光踮脚吻在唇瓣轻磨慢蹭,不时吮吸几下,在他呼吸渐沉之际我又调戏道:“怎么不吻我呀?”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我的脸上,耳畔传来一句隐忍话语,“我不舍你遭人非议。”
颇有克制禁欲的道长人设那味儿了。
我禁不住想要诱惑他,低笑几声说:“怕什么?旁边没人在。”言毕,我一次又一次地亲上去,直到他闭起眼闷哼了声 ,我才装作无辜道:“你真的不想亲亲我么?”
糟糕的叠词!故意的卖萌!我居然有大言不惭地撒娇的一天!
心乱了,动作就跟着乱了。
倦收天忍无可忍将人箍在怀中低头吻去。然而吻了半晌也只是单纯的双唇相贴,最后他依依不舍地分开了,沉声道:“等我冷静一下。回去再说。”
哟!还会反过来威胁人呢。
我埋在他的怀里偷偷撇嘴,用手指朝着腰部一顿戳,他眼明手快地拽紧后无奈叹气,又道:“饶我一回,如何?”
切,这个语气差不多~
我嘴角一翘,哼着曲儿放过他。
天色尚早,我们又继续漫无目的地逛街,热闹的集市里行人络驿不绝,伴随着呢喃细语穿梭在身旁。我同他双手相牵似逆游而上的小舟横渡其间,与外界隔断般专注地走着属于自己的路,步履不停留下星点回忆连成线延展至远方。
路过看手相的摊子时我来了兴趣,那支在地上的破旧旗子颜色黯淡,但旗面上的太极八卦图案倒是显眼。摊主一副庞眉白发的模样,头发有些乱糟地束在脑后,若无视眉宇间的狡狯意味,也算称得上道骨仙风。
我转头瞥了眼倦收天,他不知为何眉头微蹙盯着那面旗子。我有些了然,开口道:“感觉挺有意思的,要不咱俩去试试?”他回过神后点头,我俩就站定在地摊前问价了。
瞧到有客来访,老者眼前一亮,跟着站起来边搓手边嘿嘿笑道:“哎呦!贵客,贵客啊!二位是想看手相吗?”这一开口,摊主的形象又大打折扣了,怎么看都像招摇的江湖骗子。
我暗自好笑不已,故作迟疑地问:“老爷爷……我想知道价格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