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的清荷山浮岚暖翠,碧空如洗,清幽凉爽。
清晨,岳文治正在院里练八段锦,听到有人叩门的声音,老木门凹凸不平,开门的时候吱吱作响,门环也锈迹斑斑。
赵景柯一身崭新的休闲运动打扮,仿佛刚从高尔夫球场出来,头发也刚刚剪过,神清气爽地站在破旧的木门前。
他不急着进门,反而神秘地给岳文治递了个眼神,又走到那辆迈巴赫的车尾,东张西望,四下观察,才放心按了一下车钥匙。
后尾门缓缓升起,岳文治目瞪口呆——不可胜数的五叶神烟一条条错落有致,不留缝隙,花红柳绿地码在后备箱里,像红砖砌的墙一样扎实,一个黑色的行李箱严丝合缝地卡在一侧。
“岳师,我看您夫人挺...干练。不敢把送您的烟拿进去,我都装后备箱里了,悄悄运进去。”
赵景柯一脸忧心神情把岳文治弄得哭笑不得。他拍了拍赵景柯的肩膀,开玩笑说:“景柯,你这是要火葬我呀,不过还是你考虑得全面。”
把赵景柯请进正厅,两人坐稳沏了一壶正山小种,岳文治问他一路前来顺利与否,赵景柯抬肘看了一眼手表,才发现不到八点钟,他出发的时候天还没亮,确实过于急切了。
在随后的闲谈中,赵景柯倾尽所言地卖惨。
“岳师,这里水软山温,让人心静,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最近我公司事务一团乱麻,大小股东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剥,媒体记者对我虎视眈眈,父亲也等着我回家兴师问罪,我真想找寻个好地方躲一躲,也不需多久,一两个月足矣。”
“不如我把您家旁边那亩地买下来,也仿着您的宅子盖一栋,我愿意与您这样的雅士多亲多近。只是明天开始着手的话,最快应该也得两三月,打地基,砌墙,封顶,装修,十几个人的工程队能不能弄完?”
岳文治面带微笑的脸逐渐僵硬,听到赵景柯说盖房子就头大,仿佛已经听到各式工程车齐聚他家门前,没日没夜地轰鸣。
岳文治脸色沉了沉,目光定定地望着赵景柯。
“赵先生,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是不是想在我这里住下?”
赵景柯在生意场沉浮也有多年,已经习惯说话百转千回,也习惯了琢磨弦外之音。岳文治的开门见山倒让他不大适应,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岳文治俨然不动,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赵先生,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而来?从你第一次进我家门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我们十年以前见过一面。”
岳文治顿了顿继续说
“你第一次来时想用凤尾瓶试探我,看我是不是和苑章礼私下有联系。我早知道是苑章礼拍下了我的凤尾瓶,所以才带宇彤又躲出来。但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与苑章礼为伍的人,我的直觉对吗?”
赵景柯有些坐立不安,好像藏着什么阴谋却被轻易识破。
“对,也不对。”
他和苑章礼很相熟,他们的企业立身于传统制造业,曾经也同样面临转型升级,默契的选择了“数智+环保”生产陶瓷的模式。
站在同一条赛道,既是朋友又成为了对手,两家公司先后上市,但苑章礼的铁腕手段使万宇集团成为陶瓷界的龙头企业,总是压赵景柯一头。
他们都对陶瓷有着独特的感情,即便是竞争对手,他们的私交也很好,苑章礼爱好收藏瓷器,赵景柯对书画有研究,苑章礼如果得了什么绘有书画的瓷器一定会邀赵景柯一起品鉴。
“我和苑叔叔有私交,但您知道那场葬礼我也在场,我虽然现在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苑小姐的父亲要立那样的遗嘱,但我知道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我来这里苑叔叔并不知情,我也绝不是为了替他打探消息。”
赵景柯说得恳切,岳文治不得不信,但他心中还是存疑。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两月前,赵景柯受邀去了苑章礼的私人会所,在苑章礼博物馆般的收藏室一眼就看到了展柜正中新放置的凤尾瓷瓶不是俗物,他提出想仔细赏玩,苑章礼给了他一柄放大镜。
他小心翼翼将瓷瓶拿出来,发现瓷瓶毫尘不染,拿着放大镜细细端详,惊叹于一尊瓷瓶上竟能容纳上百首山水诗。
就这样痴迷地看了一个下午,直到看到落款的“岳文治印”,他心头一颤,这个名字曾经出现在苑章文的遗嘱里,还引起了不小的纷乱,是他带走了苑宇彤,从此杳无音讯。
他胸有惊雷,但面不改色,苑章礼问他从赏析的角度看这瓷瓶价值几许。他只记得那个下午苑章礼所问他都是胡乱作答,又借口公司有事早早离开。
从私人会所出来之后他就让助理帮他查最近哪家拍卖行拍出了一个山水诗凤尾瓷瓶。两天之后他收到了助理发来的一张图片,图片上是那尊瓷瓶,底下有几行字。
名称:陶瓷微书山水诗凤尾瓷瓶
尺寸:高44.2公分,口径20.8公分,底径13.2公分
原作者:岳文治
接着助理又发来信息【嘉德拍卖行最新成交,成交价70万。】
多年以来,岳文治这个名字仿佛消失在世界上,如今又主动去卖自己的作品,他想是不是他们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所以才卖作品,于是动用关系几经周折,终于查到岳文治妻子名下的一处老宅。
赵景柯将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岳文治,没有丝毫隐瞒,岳文治听后沉默了很久,直到手里握着的茶杯都凉了,才起身又添了热水,也给赵景柯续了一杯。
“但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来?”
赵景柯咬了咬嘴唇,手抚在茶杯一侧,热茶的温度顺着指间流转全身,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向岳文治坦白。
“岳师可曾听过《凤求凰》?”
岳文治看着他真诚的眼神,会心一笑,微微点头,心中困扰的疑虑全都迎刃而解。
“岳师,我知道我这样不请自来给您造成了困扰,我也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如果您不愿我住下,我...”赵景柯低着头,目光失落,紧紧攥着衣角,“我就回去。”
岳文治饮尽了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