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看诊治。”
轿夫一时犹豫,不知该听谁的。
“这位冯妈妈打理府中大大小小的杂事,劳苦功高,她若是有个好歹,诸位……你们可怎么办?想来逃不了干系。”相陵阙解下缠在手腕上的佛珠,在掌中不紧不慢地拨着。
“这轿子——”冯妈妈在里面喊。
“轿子怎么了?想必相家这样的名望世家,是不会用一顶破暖轿来迎接自家小姐回府的,冯妈妈可不要平白诬陷了母亲。”相陵阙依旧不紧不慢道。
她嗓音清凌,敛着眉眼,手持佛珠,俨然一副佛相。
冯妈妈活像一只被人掐了脖子的老母鸡,她神情慢慢变得畏惧,脸上险些挂不住笑,“二……二小姐说的是。”
“那,继续走吧。”相陵阙拨下一颗佛珠,抬头一笑道。
及春的日光微暖,淡金阳光照耀下,她唇畔的微笑却没有一丝温度。
相陵阙捏了捏指尖,垂下目光时极快地皱了下眉,抬头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
蓟乐繁华的长街,似乎无穷无尽,怎么望都望不见尽头。
失忆小哑巴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他低头从长长的帷帽缝隙中看着眼前的白色身影。
他慢慢伸出玉色修长的指骨,一点一点接近,直到触碰到相陵阙披风兜帽上的一圈白绒绒软毛。
他捧着手掌,慢慢合上,手心中满是软软的。
不过细软的毛绒从手指缝隙中滑走,他就不厌其烦地做着合掌的动作。
一遍又一遍,追逐着。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
轿子里的冯妈妈已是满头大汗,她扒着边框立柱,虽然能勉强稳住身形,可是她的身材太过肥胖,稳了一会儿就觉得精疲力尽。
她虽然是个下人,却是夫人的亲信,平日里颐指气使,从未做过什么粗重活计。
且本身就生的虚胖没有什么力气,如今只能将大半体重通过手臂悬挂在轿子一角,手臂很快就酸疼的难以忍受。
就在她咬牙快要坚持不下去,想着干脆就破罐子破摔时,听到外面相二小姐道:
“我有些累了,诸位不如停下歇息会儿,冯妈妈也一起下来用口茶吧。”
相陵阙估算着时间,她歉然一笑,慢慢开口道。
冯妈妈几乎是感恩戴德,屁滚尿流地从轿子里爬了出来。
路边正好是一个茶摊,摊主白头老翁迎上来问道:“小姐,您……您要喝些什么茶?”
他似乎有些局促,不住地搓着肩膀上的毛巾。
来他这里喝茶都是普通百姓,或是路过口渴的行脚商,从来没有过这样一看就贵气的小姐。
有钱人都是在高雅的茶馆里,看不上他这风吹尘扬的小茶摊。
相陵阙点头致意道:“普通凉茶即可。”
老伯伯连忙去倒茶水,旁边有知情的人一把拉过他小声道:“漆老头,那可是相二小姐,天仙老人的高徒!你还真就准备用你那破凉茶来招待人家?!”
老人家对天仙老人的大名惯熟于耳,立刻“哦哦”,放下手中的茶壶,换了一个稍微更精致些的陶瓷壶。
这碧螺春已经是他这里最名贵的茶了。
相陵阙再次谢过,她目光示意未醒。
未醒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老伯伯,老人家捧着银锭不知所措。
相陵阙只好解释道:“我们人有些多,若是让您白请,只怕要破费。”
老人家连忙摆手。
未醒张口:“茶。”
老伯伯只好收下,转身立刻去上茶了。
……
冯妈妈一张脸通红,她一边大口地灌着平日里看不上眼的劣等茶水,一边抬手抹着满头的大汗。
她真是累惨了,气喘吁吁的。
相陵阙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勾了一个幅度很浅的笑。
像是再说,轿子坐的满意吗。
冯妈妈后背一阵发凉,看向相陵阙的目光都是恐惧。
她就是个玩弄人心的魔鬼!
相陵阙没空看她,她拣了个杯子,倒了一杯茶递给坐在对面眼巴巴望着她的失忆人士。
小哑巴捧着茶杯,拿到帷帽下,满足地喝了一口。
透过缝隙,他看着相陵阙用过放置在桌子上的杯子,面露可惜。
幸而隔着一层帷帽,相陵阙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大概是有人给相府通风报信,只见一辆装饰华贵的驷乘马车停在众人面前。
马车上跳下来一个模样机灵的侍从,道:“老爷思念小姐,特命小的来接小姐回府。”
“可我有冯妈妈如此辛苦前来接我,怎好让她空跑一趟,又劳烦父亲的人。”相陵阙放下茶杯,慢慢道。
那侍从暼了一眼慌乱的冯妈妈,赔笑道:“都怪这不懂事的冯婆子,可把老爷给急坏了,小姐不用管她,请上车吧。”
相陵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点了下头。
未醒一马当先,轻松跃上马车。
侍从赶忙命令赶车的小厮去给小姐当梯子。
相陵阙皱了下眉,把手递给未醒,想让她拉自己一把。
身后一双大手已经环上她的腰间,小哑巴扣着她的腰臂膀轻轻一托,相陵阙就被送到了马车上。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不咸不淡。
抱的好,下次再抱剁了你的手。
相陵阙和委屈巴巴的小哑巴坐在马车里,至于未醒,她已经窜上了马车顶,在车盖上拣了个地方盘膝而坐,怡然自得。
冯妈妈抹了一把汗水,似是心有余悸,她踩着小厮的脊背,正要往马车上爬。
给她当人凳的小厮个头瘦小,她又肥胖,那小厮吃力地咬着牙颤动了一下。
冯妈妈被这一晃吓的不轻,手掌又是抽打小厮的头,口中还不住地咒骂着。
“等等。”
相陵阙在马车中轻轻开口。
“马车颠簸,不利于冯妈妈的腿伤,你们还不快将她搀扶到暖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