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在周围的惊呼声中抬起头,一时美得失语,不知不觉欣赏完整场烟花秀,甚至忘了拍照。
她搓搓冻得冰凉的双手。
目光寻觅到个同样举着相机四处拍照的年轻女孩,便追过去询问她,是否能帮自己拍几张照片。
女孩欣然答应,还兴奋地称她同胞,说自己也是中国人,来自台湾,叫虞思琼。
姜妍性格属于慢热的类型,虞思琼跟她恰恰相反。
她活泼开朗,自来熟,说话发嗲却不招人厌烦,笑起来嘴角两侧有对深深的梨涡,看上去甜美又亲切,轻松就能调动起人的兴致。
姜妍脱掉外套放在背包上。
本想随便拍几张照片应付了事,奈何虞思琼太过热情,边拍边满口夸赞她漂亮,还不时地上前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短发,变换着各种角度卖力拍她。
跟随虞思琼的指挥,她渐入佳境,完全没注意到侧后方过来个人——
虞思琼手臂急急一抬,口中地“停”字刚发出声来,两人已经撞上。
他俩的速度都不快,只轻微撞了下。
可姜妍的手机恰巧放在了上衣里,那口袋很浅,在她身体不受控地前倾时,顺势滑出,“啪”一声脆响,屏幕朝下地摔在了地上。
“抱歉,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姜妍拾起手机,擦净上面的雪沫,见屏幕碎得惨不忍睹,也打不开机了,不免有些烦躁。
她仰起脸,打量着跟前局促站立的高个男人,一张混血脸,身上的学生气还很重。
平复了下心情,说:“算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
“手机还能用么?我给你出钱修吧。”混血男十分愧疚,低头瞥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态度诚挚,“附近的维修店应该没关门,现在过去还来得及,我带你去?”
“钱不是重点,是会耽误事,麻烦。”
姜妍闭了闭眼,自认倒霉地叹口气,“你告诉我维修店的位置就行,我自己过去。”
“手机摔坏了?”那头的虞思琼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凑过来,“真不好意思喔小姐姐,都怪我提醒晚了,要不我和杰斯平分你维修手机的钱?”
姜妍一怔。
“杰斯?你们认识?”
“是喔,我们一个学校的。”
“……”
不会是刚才美术馆里遇见的那群大学生吧?
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姜妍对他俩仍抱有防备之心,谁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拐卖人口的新型骗局呢?
她果断拒绝了,问过维修店的位置,准备去拿外套和背包,目光一转,整个人猛地顿住,“我包呢?”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姜妍几乎下意识怀疑到旁边两人的身上,不禁板着脸斜睨过去。
“靠北啦!这里居然有人偷东西欸!”
虞思琼看似比她还震惊,跑过去找了一圈,又急又气地说:“楼顶没有监控啦,你包包挺贵的吧,怎么办?我们去报警?”
“好,我去开车。”
杰斯先答道,说着转身就要走,刚走出去几步,又匆匆掉头回来,边走边脱下夹克外套,递给姜妍。
表情带了点羞涩和紧张,他说:“天冷,你先穿上我的外套,别冻感冒了,咳、那个衣服是我新洗的,就穿了半天。”
“欸?杰斯今天好会体贴人喔!”虞思琼瞧着,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睛。
姜妍张口想拒绝,话没说出口呢,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糟糕,好像真感冒了。
她没接外套,冷漠地回绝道:“我包里没有贵重物品,报警的事不着急,手机也可以明天再修,就不麻烦你们了,继续玩吧,我先打车走了。”
幸亏姜妍有贴身放置证件卡包的习惯,手机、相机也没丢,背包里只有少量现金和纸巾化妆品之类的东西,丢就丢了吧。
姜妍现在只想赶紧回去。
因为她是一生病,就会来势汹汹的体质。
她溜得飞快,打车回到别墅,已经开始发热了,下来车,头正烧得晕晕沉沉,看见白禹打着电话立在她门外。
姜妍此刻没有精力理会他,一声不吭地输入密码,门嘭的一关,进了屋。
行李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一包药来。
裹着毛毯的姜妍一头栽进沙发里,回想起出发前被她遗落在茶几上的药包,懊恼地紧闭上双眼。
“叮咚——叮咚——”
肯定是白禹在按门铃。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姜妍翻了个身,烦不胜烦地捂住耳朵,几秒后,又猛地爬起来,抽出一张五百克朗的纸币,急步去开门。
“你——”
白禹嘴里刚蹦出一个字,就被硬塞进手里的钱给整懵了,他盯着姜妍苍白的脸色,“这是怎么个意思?”
“我发烧了,麻烦你帮我买药。”姜妍把自己裹得只露张脸,有气无力地说完“谢谢”,又嘭的把门关上。
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白禹话噎在喉中,攥着五百克朗,无可奈何地笑了声。
门关上的同时,姜妍的备用机响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烦躁,不想接,但知道她备用号的统共没几个人。
磨蹭着过去拿起手机看,竟还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了。
语气很差,“你谁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妍妍,是我。”
清润沉稳的声音贴耳响起,听得姜妍神色骤然一变,“谢云帆,你怎么会知道我这个号码?”
他说:“我一直都知道。”
姜妍皱了眉,心里的奇怪逐渐被惊恐所覆盖,“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挂了。”
“别、别挂,求你。”
谢云帆的声音,头一次听上去带了颤抖和凌乱,用近乎乞求的语气对她说:“妍妍,我在奥斯陆机场,和我见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