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明困惑不已:“姑娘对大人情深意重,为何要欺瞒大人?”
“她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际上逞强得很。”顾景曈轻声道,目光随着神思飘远,将那些被埋藏心底的陈年旧事重新摊开翻拣,“从前在扬州的时候,她是家中庶女,主母和嫡姐总是欺凌她,她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但她总是把身上的伤藏起来,不肯让我知晓。一是怕我担心,二是怕我非要插手维护她,给我惹上麻烦。分明自己都过得凄风苦雨了,偏偏要在我面前维持着宁静安好的表象;明明从小身处黑暗之中,却成为了照亮我的明月。”
“她便是这样的性子,打落了牙和血咽,受了委屈也憋着不说。”他收回目光,眸中心疼与怜惜似要满溢出来,“我若是不查清楚,替她将麻烦解决掉,岂非任她受人欺负?”
仲明回想起姜阑过往的经历,也不由得替她难过:“姑娘确实是个可怜人啊……”
顾景曈摒开那些繁杂的思绪,凝神垂眸,重新整合眼下的线索。解药不是关植耘给的,那还能是从哪儿来的?听说在他昏迷以后,阿阑从毒镖里找出一封看不懂的密信,像是千手阁的手笔。他已把那封密信,连同凶犯的宅子里搜出的那些密文,一同交给了暗卫营。目前尚未破解密信的含义,但已然可以确定上面的是同一种文字。
阿阑找出密信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最大的可能,便是她以身涉险,去了千手阁替他求取解药。
她单薄瘦弱的身躯,为了救他,只身前往血腥可怖的地狱修罗场。单是想想,他的胸口便像是压了块巨石,闷疼到近乎无法呼吸。
千手阁行事嚣张、手段残忍,她究竟用什么代价,才换回了他的性命?她白皙肌肤上的刺目红痕又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仲明见顾景曈脸色苍白得吓人,身形也有些发晃,急忙伸手扶住了他:“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顾景曈定了定神,紧紧抓着他的手叮嘱道,“若再有我生命垂危之际,你定不可再告知阿阑,直接拿刀结果了我便是。”
“大人!”仲明被他这话吓得魂飞天外,慌忙跪下,“您这是何意?”
“我身在高位,手握大权,又替她筹谋好了后路。我以为即便我遭逢不测,也能护她周全。是我忘记了,她即使看起来乖顺柔弱,实际上却是个极其坚强、很有主意的姑娘。她素来重情,定不会弃我而去。”顾景曈失却了血色的薄唇微微翕张着,吐出这些字字泣血的语句来,他牵动唇角,露出一个惨白的笑意,“可我宁愿死了,也不想让她承受半分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