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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燕谁家(1 / 2)

早在两国敲定和谈之事,南诏递交使臣名册时,顾相已预先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万全之策。他将这份名单传给潜伏在南诏的暗探,命他们伺机渗透各使臣家中,以备不时之需。其中几名暗探,在达瓦加布府中采买下人时成功潜入,成为了专职洒扫的仆役。

收到顾相的飞鸽传信后,他们便窃得厨房食谱、夫人手帕、少爷字画等物,送回大盛。顾相以此对达瓦加布层层施压,让他心有顾忌,明白他府中家眷已尽在大盛掌握之中,以瓦解他顽抗之心。

达瓦加布跟随官兵进了衙门,抬眼偷觑了一眼坐于堂上的顾相,见他依旧优游自若,晏然从容,心下不免苦笑自嘲。南诏以武定国,甫一见到这位文弱清瘦的大盛丞相,他们便十分瞧不上眼,暗地里常常议论,大盛择这样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做国之栋梁,是国力疲软、气运将尽之势。

他如今切身体会,方才知晓这位身为大盛砥柱的顾相厉害之处,略一交手,他便输得一败涂地。他踢起袍角一撩,直挺挺地跪于堂中,即使落败也不折不卑,只条分缕析地将身犯之事一一如实供出:“摘月楼火事并非意外,而是出自罪臣之手。罪臣受南诏大皇子之命,借出使大盛之机谋害太子,以襄大殿下夺嫡。”

南诏与大盛战事频发,两国作为宿敌,可谓是知己知彼。南诏皇室是个什么情形,顾相自然也十分了解。

南诏皇后无所出,大皇子与太子均非嫡子。大皇子贤明持重,雄才伟略,为众望所属,具驭下之能;然太子生母业已薨逝,皇帝感念旧情,将其立为储君,其人狠厉有余,胆略不足。二位皇子分庭抗礼,党争多年。

这个大皇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若能在和谈时解决掉南诏太子,既能除掉政敌,又可将此事推到大盛头上,以此刁难胁迫,在外交中占得上风。

达瓦加布继续道:“罪臣探听得知端惠公主将于摘月楼宴请太子殿下,便与格桑道吉里应外合:罪臣以催菜为由吸引后厨注意,道吉趁机绕到屋后于窗外点燃窗纸。”

此计堪称天衣无缝!即便后厨中人侥幸存活,并未葬身火场,只怕也会认为是厨子一时分心,致使油锅火溢燎燃了窗纸,从而引发火势。便是有人记得他去过后厨,因久等不耐前去催菜也是情理之中。任凭大盛怎么觉得其中太过巧合,暗藏蹊跷,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他作为外邦来使,还能对他用刑不成?退一万步讲,若真到了用刑的地步,只要他咬咬牙扛过去,南诏使馆自会为他做主。

此事若抽丝剥茧循着线索去查,只会是条走不通的死路。顾相显然想明白了这点,并未入套,反而跳脱出来,逼他主动就范。

顾相垂眼凝视他,幽若深潭的眸中满是质询之意:“除你与格桑道吉外,使团中可还有其他大皇子的人?”

“没有了,仅有我与道吉两人。”

堂上的状师下笔如飞,逐字逐句记下他所言,将供词递与他看过目之后,让他在其上签字画押。

他若落笔,此供词便成铁证,再无翻供可能。他攥紧了拳,思及家中妻儿,最终也只得接过狼毫,在末尾处留下自己的名字。

顾相阅过供词,唇角浮起一抹冷笑:“证据已在我手,你们大殿下若知晓你背叛了他,不会容得下你。你也不必再记挂着与他通风报信,告知他事情败露。良禽择木而栖,你若为我所用,和谈之后,我会命人把你的家眷接来大盛,许你余生富贵安稳。”

他如今已别无选择,只得叩首道:“罪臣听凭顾相差遣。”

“很好。我命人送你回官驿去,若使团中有人再生异动,即刻来禀我。”

达瓦加布伏在地上,唯唯应诺。

顾景曈虽拿到了证词,却并不打算当即使用它。以他的作风,掌握在手中的每一项东西,都要利用到极致,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他最近忙碌得很,卯时上朝,寅时便得起身出门;下朝后须得料理摘月楼失火一事,既要安抚灾民,又要调查起火缘由,往往忙到亥时方归,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阿阑了。如今终于查明了真相,他总算可以稍作歇息了。

他买了几样姜阑爱吃的糕点,用油纸包好,直奔后院而来。方过了拱门,便远远地看见一抹绿衫倩影坐在秋千上,高高地往空中荡去。白露语气焦灼,声音自红花绿柳间穿来:“姑娘,不能荡那么高!仔细摔着!”

“你这妮子净瞎操心!”佩兰笑着嚷了一句,手上加力,将秋千推得更高,“姑娘摔不了,别搅了她的兴。”

“就算真摔下来,还有我接着。”沈空青身上好像没长骨头,懒懒散散地斜倚在挂着秋千的高大榆木上,迎着春光仰起头来,树叶间漏下来的阳光晃得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盛满了笑意望向姜阑飘飞的衣袂,冷硬的面容柔和了不少,话音里俱是轻快的笑意。

顾景曈脚下一顿,蓦地僵在原地。

姜阑的衣袖迎风而动,像是一只振翅的燕儿。从他所立之处,恰好能看见她扑向碧蓝的晴空,如同自由的鸟雀直飞入云霄。他总是劝她不要将秋千荡得太高,唯恐她跌落摔伤;她怕他担心,往往很听他的话。原来他不拘着她时,她竟是这般恣意快活的。

他攥紧了手中纸袋,眸中的星光一点一点寂灭了下来。他将纸袋塞入仲明手中,嗓音艰涩凝滞:“你转交给蒹葭吧。”

纸袋上被捏出的褶皱纵横交错,恰如他杂乱不平的心绪。仲明面露不解:“大人回来得这样急,不就是赶着来见姑娘吗?怎的不亲手交给她?”

顾景曈远远地凝望着那抹碧色倩影,专注得好似天下美景皆不入眼,目光中仅容得下她一人:“她难得这样开心,我何必拂了她的兴?”他轻笑一声,似在为她高兴,深潭般的眼眸却黯淡寂灭如一潭死水。他艰难转身,提步离开,脚下仿如重逾千钧,院中的欢声笑语遥遥传来,纠缠在他身后缭绕回荡。

姜阑同他们笑闹了一阵,只觉心情舒畅了许多,从秋千上一跃而下,笑道:“亏得你们这样有心,特地陪我逗趣。”

“姑娘思虑太重。顾大人近日忙碌,您总牵肠挂肚,忧心忡忡,其实何必如此?顾大人身为丞相,忙得抽不开身是常有的事。”佩兰开解道,又睨了沈空青一眼,眸中满是促狭的笑意,“真要说有心,还得是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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