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吴念娇没多久就变傻了,因此对这书院的后续完全没印象。
但她知道,魏如鹤就是因着书院的名头被召入京城的。
所谓书院名叫“辟雍书院”,是皇上属意翰林院那帮编修去办一个汇聚天下贤才的学宫。
从结果来推断的话,广纳贤士、引导天下向学也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招牌,皇上办辟雍书院的本质是找个由头令各大诸侯的世子入京为质。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京城那些个公卿世家都被通知要送家中的公子哥儿和小姐去书院。
别说吴念娇本就争不过前头几个姐姐,即使有这个机会她都不会去。
因为她现在就像惊弓之鸟,沾不得一点点魏如鹤。哪怕那群众星捧月的世子爷们根本不屑去注意她一个小庶女。
想定之后,吴念娇从容许多,只想着一会儿在大夫人那儿把机会让出去就是了。
绕过夫人院落的垂花门,远远便望见一群穿金戴银的妇人们在堂上喝茶。
红绦笑盈盈地止步了,放下扶着吴念娇的手,她道:“五小姐,奴婢是外屋洒扫的,按规矩便陪到这里。五小姐莫慌,夫人是最好说话的,你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自然会为你做主。”
吴念娇暗想,红绦举止得当,又句句离不开对夫人的褒奖,比她当初的陪嫁丫鬟小荷可好太多了。
她露出感激一笑,道了声谢,便自行前往。
虽然大病初愈,脚步虚浮,但还能勉力支撑这几十步的路程。
离门口还有几步,薛姨娘感应似的回头看见吴念娇,立马心疼地上来扶她。
“娇娇来了。”薛姨娘带着吴念娇来到夫人面前,屈身带着她行了个礼,然后静立在侧。薛姨娘一直是个寡言周到的人,在夫人面前礼数周全,从来不触她的霉头。
“劳夫人记挂。”吴念娇也不多说,她怕自己记忆久远,多说多错。
夫人点点头,也不说话,慢慢悠悠地撇了撇茶沫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夫人两侧坐了不少人。吴念娇粗粗一瞥,除了夫人嫡出的四小姐,吴家女眷几乎都在这儿。
忽然,一声刻意而干巴的嚎哭声从吴念娇的右后方传来。
“夫人啊——念娇都已经好全了,想我们念姚跪了大半天了,左不过是听夫人的话才勉力支撑到现在,再跪下去怕是双腿要废了啊——夫人啊——”
吴念娇向右后方看去,那里跪着一个妇人和小女孩,妇人哭天抢地,小女孩却一滴泪都没有流,煞白着脸,咬着牙,一脸倔强。她们正是三小姐念姚和她的亲娘周姨娘。
“哼。没规矩的东西。”夫人把茶碗往桌上“砰”得一放,周姨娘的哭喊顿时咽了回去。
“周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赵姨娘笑着来打圆场。
她是夫人的陪嫁,给吴老爷做了几年通房后生了唯一一个庶子,于是给了姨娘的名分。她本就是夫人的心腹,所以时常要替夫人说话、扮黑脸。
赵姨娘走到周姨娘的面前,说:“孩子之间打闹是常有的事,关键是不能伤了和气,自家人哪有隔夜仇?念姚把念娇推下水,怎么说都是错了。”
周姨娘看赵姨娘的眼神恨不得把她一口吃掉,但是碍于夫人又不敢多言,几乎咬碎一口银牙,道:“夫人一向疼念姚,知道念姚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念姚也愤恨地看了赵姨娘一眼,然后委屈地对夫人说:“明明是五妹妹死缠烂打要抢我的东西,我气不过才跟她吵嚷起来。谁知道五妹妹上来就打人,我,我为了躲避,一不小心就把她绊倒了,五妹妹就落水了。”
抢东西还先动手,听起来吴念娇确实是首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苦的是吴念娇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连抢的是什么都无法确定,更无从辩起。
“念娇,是这样吗?”夫人看着她。
是这样吗?可是吴念娇已经记不清了……
薛姨娘担忧地看了吴念娇一眼。
众人见吴念娇不说话,心里已经信了三分。
“你五妹妹也在这儿,今日就把事情掰扯清楚。她抢你什么东西了?我自有决断。”摆足了架子,夫人才慢慢悠悠、语气威严地开口。
周姨娘推了念姚一把,意思是让她先说,把理占全了。
“夫人,念姚听闻皇上要办辟雍书院,到时会有天下贤士进京讲学。念姚本不该肖想皇上给二姐和四妹妹的两个名额,但是……”
吴念娇顿时明白了这个书院是怎么回事,二小姐念婵和四小姐念妙都是嫡出,看来给各府分配的名额只给了嫡亲的小姐。
那她们俩个庶出女儿又在较什么劲呢?
“夫人上次说了二姐身子不适,恐怕无力支撑书院日程。既然夫人不让二姐去,名额浪费了实在可惜,我便想求二姐让给我。”
话音刚落,原本偏向念姚的气氛顿时一滞。
吴念娇都替念姚感到尴尬,她在这里大大咧咧地搬出夫人要夺了二姐名额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要给夫人冠上一个苛待原配子女的恶名。
“混账东西。我本意是怜惜你二姐,到你这里就成了不让你二姐去的恶人了?”
“咳咳……”刚说完,夫人左手边一个妙龄女子便捂着帕子咳嗽起来,她旁边另一位差不多年纪的小姐则轻轻地帮她拍着背顺气。
念姚知道说错话,连忙闭上嘴。
两人在吴念娇的记忆里非常陌生,应该就是大姐和二姐。
这两位姐姐比吴念娇她们要大许多,平常也不一块儿玩,统共就没说过几回话。大姐是庶出,今年15岁,没过多久就要出嫁了。二姐比大姐小一岁,是原配夫人生的,身体不太好。
二姐听见念姚说起夫人不让她去书院的事,脸上浮出窘迫的神色:“咳咳……念姚,我原本就体弱多病,夫人体谅我才……我感激还来不及……既然你想去,我就把名额让给你了。”
一句话说完,喘了半天。
夫人和善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多说。
“朝廷给的名额岂是想让就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