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
大臣们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隔着衣衫都能瞧出一身铜浇铁铸的女人,张大嘴巴,想说你软弱无力个屁!又怕拂了自己的面子。
“再说妇人‘目光短见识浅’是生来如此吗?难道不是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所致?大人们一边写下‘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治家训诫,一边又嫌弃女子胸无点墨?”
越月眼看他们一个个被挖了祖坟似的怒目圆睁,见好就收道:
“陛下,臣无需任何精锐兵力,只需陛下准许臣率领越家的二百人马出征即可。”
“二百?”皇上原本浮现出怒意的神色霎时变为惊愕。
越月看在眼里,心想,再昏的昏君也知道,权利紧握在他们手里,他们唱的便是真理。
而她现在是要从虎口里分一杯羹出来,自然不指望一口气吃成大胖子。
果然,方才还暴跳如雷的官员纷纷露出了讥笑。
“二百人?还是将军府自己人?家丁吗?”
“只怕刚出关就被荡平了!”
“哈哈哈哈,素闻裴夫人善妒,不想如此胡搅蛮缠,看来是对裴将军英雄救美的事迹恨透了,裴将军还不快哄哄!”
众人打趣起来,皇帝也跟着哑然失笑,唯独裴景山阴沉下脸色。
“看大人们比过年还高兴,想必是不会再阻拦了,”越月乘胜追击道,“臣这二百人最是擅长蹴鞠马球,陛下若不嫌弃,日后随时可到将军府观赛。”
人少,听话,不怕见光,连个“谋反之心”的帽子都扣不上,众大臣只当是看笑话了。
皇帝愉悦道:“既然如此……”
“陛下,咳咳,”裴景山掩口咳嗽两声,上前两步道,“陛下,臣与贱内有些误解,乃是家事,万不敢惊动陛下……”
皇帝瞥他一眼,眼中笑意立减,本想让温家六小姐代替公主去和亲,不想这裴景山竟是个情种,但温六小姐不过是个庶女,温家又无权无势,倒也般配。
皇上唏嘘道:“爱卿,你的心意,朕已经知晓了,本以为你们伉俪情深,不想是朕糊涂了,你们的婚事便作废吧……”
“陛下!”裴景山骇然喊道。
“谢陛下成全!”越月毫不犹豫地应下,转头略带警告之意地笑看裴景山。
“月月!”裴景山当即出手抓住她,眼里不知是累的还是怎么,血丝遍布。
他难得急迫道:“月月,你闹够了没有?我知道你怪我,可你会武功,她不会,你又何必无理取闹!”
“我不曾怪罪过你,”越月无所谓与他对视道,“当初我心悦于你,可以为你瞎掉一只眼睛,全然不顾性命,如今不爱了,我连看你一眼都嫌多,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自保重,少见为妙。”
“……”裴景山无言地望着她,扣住她护腕的手用力到青筋绷起,他怆惶追问道,“此话当真?”
越月拨开他的手,躬身告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
徒留裴景山一人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直至老太监前来提醒他道:“裴将军,下雨了,早些回府吧。”
裴景山这才握紧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耳畔回响着那句“少见微妙”,眉心全是化不开的浓愁,哑声道:“李公公,我只是先去救了弱小之人,我错了吗?”
“将军,”老太监慈眉善目笑道,“咱家瞧着越小姐脸上的伤势可不轻啊,再偏几寸,或许就会要了她的性命,如今你见她安然无恙,便觉得当初选对了吗?那是越小姐自个儿命大啊。”
“…………”
裴景山忽而想起那枚碎掉的玉镯,寻巧是怎样说的?
对了,她说“郎中为小姐拔箭时,小姐疼得一胳膊砸在地上,给碎了”。
她那么宝贝的镯子,因从军打仗多有不便,她唯一佩戴过的首饰,是有多疼,才会被她砸碎了?
她当时在想什么?
在他护着毫发无损的温丙薇下山去寻大夫的时候,越月在想什么,会不会……在等他……
裴景山霎时双眼酸涩充血,他再次抬手捂嘴咳嗽起来,许久才止住。
老太监目送他远去的身影,只觉瞬息间,这位少年将军似乎又消瘦了几分,再抬头看向巍峨皇宫之上,黑云压城,隐隐有不祥之感。
须臾,“越家三小姐休夫”的消息便同插了翅膀一般传遍京城。
越月甫一回到将军府,迎面撞见张氏与二夫人正在厅堂候着她。
地上的碎茶碗已经被收拾干净,连一点水渍都没有留下。
整座将军府安静得落针可闻。
直到二夫人恶狠狠的骂声响起:“越月!你怎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这是要越家丢尽脸面吗!”
“越家的脸面从来不在儿女情长上,”越月脚步不停地从她身旁走过,“而是在战场上。”
“你当真是疯了,天底下哪有妻子闹着休掉丈夫的道理?他是你的夫君啊!是你的天!”
“他可不是,”越月乜斜她一眼,“我的天,是能够庇护百姓的江山,是可救至亲知己的实权,是能够翻云覆雨的金钱,我要聪明才智和身强力健,而不是用我一生去赌一场风花雪月。”
“那么现在,换我问你,”越月倏地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她脸上,如暴风雨前的平静般问道,“寻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