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姑姑病重的那几年,江雁与李愿的关系也逐渐变得疏离起来。
如果说之前江雁对李愿还有那么一些青梅竹马的情谊,那么现在也所剩无几了。
姑姑缠绵病榻,李愿来坤宁宫看过一次吗?没有。只是派人假惺惺的送来几箱滋补的药品。
就连许久不来坤宁宫的皇帝都来看望姑姑,李愿却以国事繁忙为由一拖再拖。
这件事就像一根毒刺扎进江雁的心,即使拔出来也毒气入体。她无法原谅李愿的冷漠,更不愿和这样一个可怕的人拜堂成亲。
江雁要走了,但没有告诉李愿。她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瓜葛。
江雁离开皇宫那天风和日丽,暖风吹拂。就像之前她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的天空一样,湛蓝湛蓝的。
她穿着一袭素白的衣衫,头发用一根木质簪子简单挽了起来,在望月和望忆的跟随下走进来接她出宫的马车中。
她终于能正大光明的走出坤宁宫了。
李愿赶来时正好看到江雁上马车的身影,他快步走到江雁的马车面前,拦住了即将行驶的马车。吓的车夫赶紧勒住了缰绳。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太子,株连九族。
望月掀开了帘子,江雁却并不打算下车。她端正的坐在马车中,声音波澜不惊的说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国事繁忙,怎么有空见我这个闲人。”
李愿气笑了,也就只有江雁敢这么对他说话。但凡换成别人,都不能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于是,宫女太监们就看见一向威风凛凛的太子殿下忽然跪了下来。
安静,十分的安静。片刻后是整整齐齐的跪地声。太子殿下都跪了,他们还敢站着吗?
江雁吓的连忙走出马车,再也坐不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李愿会以这种方式逼她出来。
江雁走到李愿的面前,想把他扶起来,奈何李愿的身体仿佛有千斤重,任凭江雁怎么拖拽都撼动不了李愿分毫。荒唐,太荒唐了。堂堂锦州国的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向她下跪。
李愿就势抱住了江雁,他知道,江雁一心想走,他留不住她。可是江雁是这皇宫之中,唯一让他放下防备之人。尽管他们之间有许多隔阂。
李愿:“你别走好不好?只要你愿意留下,我每天都陪着你。不会再把你一个人留在坤宁宫。”
江雁记得,有一天晚上,她去东宫送皇后姑姑亲手做的糕点,却被李愿打翻在地上。气的直掉眼泪,不顾身份的用手捶李愿的后背。
李愿疼的呼出声音。江雁才知道,皇帝刚责罚过李愿。
江雁:“疼吗?哥哥。”
江雁满眼的心疼,落在李愿的眼中是那么的美好。原来也会有人,问他疼不疼。
李愿:“不疼,都不疼了。”
李愿笑着,抱住了江雁。
江雁其实想起了自己远在边关的哥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其实仔细观察的话李愿和江庭一点都不像,李愿戒备心很重,像火一样很难让人靠近。江庭却总是温温柔柔的,如水一般温暖着他人。
江雁每次思念哥哥的时候,都不想见到李愿。尽管,李愿有一张与哥哥及其相似、完美无瑕的脸。可是在江雁心里,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无关乎外表。
江雁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李愿,无奈的说道:“太子殿下,你放过我吧,在我父兄没有同意我当太子妃之前,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
李愿:“皇帝要你当太子妃,你们江家难道还敢抗旨不成?”
李愿知道,江家自然敢抗旨,但,这是他唯一能留住江雁的机会了。
江雁想要挣脱李愿的手,李愿放开了她,站了起来。
江雁没有回答,转身在望月的搀扶下走进了马车。
李愿看着江雁车马逐渐远去,眼眸渐渐泛红。好,很好,她想走,他偏要将她抓回来。
锦州国的皇后只能出自江家,这是她的宿命。
江雁回到江府时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江府还是十年前的模样,因为经常打扫,看起来很干净。管家陈翁已经徐徐老矣,再不能追在江雁的身后气喘吁吁的说:“乖乖,慢点跑,等等老奴。”
江雁:“陈翁,我回来了。雁儿回来了。”
陈翁眨着一双老眼,看了江雁半晌,缓缓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侯爷和大公子也回来了吧,真好,咱们一家又能团聚了。”
江雁眼眸湿润了,说话不禁带着哭腔:“快了,很快就能团聚了。”
望月问江雁还要重新布置一下寝室吗,江雁摇了摇头。她马上就要走了,何必再折腾一番。
望忆担心道:“小姐,京城离边关太远了,咱们乘坐马车又很容易暴露。”
江雁表示很赞同:“对,所以我们不一直坐马车,到人多的地方就徒步前进。”
望月:“小姐,你去哪,我和望忆就跟你到哪。”
江雁伸手揽住了望月和望忆,她们一起长大,一起进宫,一起回江府,在江雁心中,早就把望月和望忆当姐妹看待了。
那天晚上,江雁做了一场梦,梦见江庭成为了帝王,而她成为了皇后,他们一起受群臣朝拜,江庭对她说:“我已杀了李愿,我们之间,再无阻碍。”
江雁被吓醒了,坐在床榻上浑身都在发抖,冷汗直往外冒。虽然她不喜欢李愿,但她不想李愿死啊。若是哥哥杀了李愿……
不会的,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忠诚。是不会将刀口对准李愿的。
江雁感到很愧疚,她怎么能做这样荒诞的梦,怎么能这么想哥哥。一定是李愿在她眼前晃久了,所以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李愿和江庭。
江雁再无睡意,走到窗前坐了下来。喝一口茶压压惊,看着窗外的明月,计划着如何掩藏身份,安全到达边关。或许,她可以尝试一下女扮男装。毕竟此去江湖道远,以男子身份行事总是方便一些。就算皇帝和太子再怎么找江雁,也不会往男人堆里找。
江雁觉得自己真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