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元年春,花明柳媚。
朝代初始,边疆动荡、征伐不断。血腥味隐藏在花粉柳絮之中的,飘散在离国各处。
荣城——离国南部重要的枢纽之城,这里连接东西南北四大地界,自古以来都是商贸繁华、人流集聚之地,王朝更迭对荣城而言影响甚微,因为这里拥有制度之外的自由。传闻荣城西市更是汇聚各国奇珍异宝,奇货、女人、消息……只要有钱,在西市便能得到一切。
西市第三坊尽头有一处特殊的商户,一扇黑漆漆的铁门终日紧闭,木质牌匾已被灰尘掩盖,只依稀可见三个张牙舞爪的红字——阻生门。
阻生门,离国最大的杀手组织,已存在百年。
开门需扣六下,轻三重三。门开后依然不见人影,唯有一条通往地下的窄路,仅容一人可行。台阶共九九八十一级,两边石墙上刻有魑魅魍魉四大妖怪之象,每隔三十级台阶设一处烛台,烛台光弱,照得通道阴森可怖。
通道蜿蜒直通地底深处,直到走完最后一级台阶能看到大片空地,中间篝火架得一丈高,熊熊燃烧如赤日。再往里便是一座由岩石搭建的房子,门头刻着两个大字——前厅。
前厅有一判官,一画师,判官判价,画师画像,价格谈拢后便可买命。厅内墙上挂着的木牌上有三十六个杀手详细信息,来者可指定一名杀手,若任务完不成可选择退钱或换人继续。阻生门成立以来只有一条规矩,不杀无罪之人,除此之外百无禁忌。
阻生门杀手等级最高为五星,代表身负百命无一败绩,而江入年的牌子上只有半颗星。
“唉。”江入年一个人坐在后厅,对着腰间木牌叹气。
她身材高挑,容貌清丽,一身红色麻布练功服衬得她肤如凝脂,丝毫看不出是常年习武之人。如瀑布般乌黑柔顺的的长发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仅用一条金色发带简单装饰却更显得出尘脱俗。
按阻生门掌事爷爷的话说,她若生在富贵人家定是能成为惊艳一方的美人。可偏偏江入年从小父母双亡,唯一的叔叔江月白终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过了十八年半饥半饱的日子,半年前才被叔叔介绍进了这阻生门,成为门内唯一一名女杀手。
后厅是杀手们领命休整的场所,这会儿其他人都各自外出,只剩她独自等待。她已经三个月没接到任务,眼下正值门内半年度考核,若这个月还接不到活她就该被扫地出门了。
“唉。”江入年摸了摸袖子里的荷包,又是一声叹息。
虽说掌事爷爷看在叔叔的面子上能再宽限些时日,可她的荷包等不起了。三两纹银,满打满算能再活十五天。
“菩萨保佑,小女子靠双手吃饭……”
江入年还没祈祷完便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她以为是判官召唤猛地回头,看到来人后翻了个白眼瞥向一边。
“呦,我当时谁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原来是江小娘子啊!”
来人身材壮硕衣不蔽体,身后背着一把斧头,上面还残存干涸的血迹。他便是号称“屠夫”的三星杀手冯铖。
若平日江入年也懒得与他置气,可偏偏今日她本来就不痛快,看到他轻蔑的神态更觉可恶,“你这屠夫,跟你说了多少遍叫我名字,江!入!年!”
“哟还生气了”,冯铖看着江入年眼底的怒气笑得更为鄙陋,“我可不是那胆小马贼,被你一吓就死了。”
冯铖口中的胆小马贼正是江入年入行以来完成的第一桩任务,原本她计划从小路截杀马贼,未曾想刚一亮剑那匹马便受到惊吓狂癫,马贼被颠得坠马,后脑朝地当场死亡。
这是个意外,却也成为江入年心里一个疙瘩。
江入年拔出傲雪剑直指冯铖,声音冷若冰霜,“那马贼是被我的剑吓死的,你可要领教一下?”
冯铖不甘示弱,抽出背上的斧子,嘴上依然轻贱,“就你这绣花针似的剑,可别被我的的斧子砍断了。要不我们打个赌,若你输了便跟了我,怎样?”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
江入年一个箭步上前,不料瞬息之间被一只苍劲有力的手牢牢握住手腕动弹不得。
“够了!”突然出现的老人已满头白发,身形却依旧硬朗挺拔。
“掌事爷爷。”看清来人是阻生门掌事徐五,江入年自觉收下剑,低头垂目。
“同门间禁止争斗,江入年入门时间短尚情有可原,你也不知道吗?”老人看向冯铖,双眼严厉,不怒自威。
冯铖方才的嚣张气焰全然不见,慌忙回复,“掌事息怒,我并非有意,只是同她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罚你撤牌三个月,好好闭门反省方才的是不是玩笑!”
“掌事!”冯铖惊呼着看向老人,“因为江入年生得美我今日又喝了酒才犯混,以后万万不敢了!求掌事轻罚!”
除每月例钱十两银子解决基本温饱外,阻生门杀手的收入大部分来源于挂牌接任务,撤牌三个月对于冯铖来说绝对是沉重一击。
“多说无益,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徐五回过头再不看他,对着江入年说道:“你跟我来。”
二人路上并无言语,江入年看得出徐五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也不敢多问什么。
眼看走到前厅议事堂,江入年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议事堂顾名思义用来讨论大事,一般只有遇到格外棘手的任务才会启用议事堂,由三位长老和掌事共同商议如何处理,能参与这种棘手任务的唯有门内四位五星杀手,自己从不曾踏入此地半步。
不过今天似乎不一样,议事堂内没有三位长老,只有她和掌事。
“叫你来是有任务想派给你。”徐五从袖口拿出一个卷轴,缓缓开口。
江入年自然认得那卷轴,卷轴便是阻生门追杀状,用牛皮附加特殊工艺制成可保水火不侵,上面画着的人像想必正是她的目标。
“多谢掌事。”
江入年欲接过卷轴,没想到徐五还没有放手的意思。
“你先别急着谢,且看这状上是谁?”
徐五展开卷轴,一个三角眼鹰钩鼻模样的男人形象缓缓出现,画师在一旁附加了几行介绍:关三刀,西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