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成段的翠绿葱花,勾的骆图源频频侧头。
有人在小声议论上京秘闻。
食客甲:“天子脚下竟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事,看来这天下是真的要乱了。”
食客乙:“谁说不是,堂堂勋爵人家,主母离奇暴毙,嫡生子下落不明…”
后面的话骆图源听不太清了,他扭头问:“阿姐,什么是暴毙。”
骆枝枝头也不抬简短回道:“就是嗝屁。”
骆图源:“什么是嗝屁?”
炭笔在图纸上画歪了好大一道,耳边的呼吸陡然间沉重不少,骆图源立刻埋头苦吃。
骆图源吃到还剩半个烧饼的时候,骆枝枝一拍大腿,猛然站起来,吓得骆图源战战兢兢将烧饼递过去。
骆枝枝推回去让他自己吃,炭笔指着斜对面永安食肆:“走,进去。”
骆图源顿时觉得手里的烧饼不香了,他心情复杂的将半只烧饼收进怀里,进门的时候看见他姐将门口贴的一张纸撕了攥在手里。
食肆地方不大,大堂内只能放得下七八张小长桌,此时正值饭点,店内座无虚席,生意火爆,却只有女掌柜在招呼客人,有桌客人等了许久,三催四等下放下茶钱不快的离开了。
骆枝枝见缝插针坐下。
骆图源却如坐针毡,他想起家中窘况,又见其姐左顾右盼的做贼模样,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不自然,颤声问道:“阿姐,我们这是要吃霸王餐吗?”
骆枝枝听的想笑,她强忍住,压低声音道:“对,一会你多吃点,万一他们要报官,咱们也好有气力逃。”
骆图源唯骆枝枝马首是瞻,他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握紧了筷子。
骆枝枝不再逗他,而是专注纪录起永安食肆信息来。
永安食肆主做淮扬菜,刀工精细,清淡适口,擅长炖焖烧煮,其中一道蟹粉狮子头,是以蟹肉和用猪肉斩成细末做成的肉丸,骆家还未落魄时,隔三差五便打发小厮来买。
这家店面位置偏了些,客流量却是出奇的好,女掌柜忙的脚不沾地,藕粉色布衫被汗水浸的湿透,跟陀螺似的不停歇,账房那边将算盘盘到冒烟,还要顾着报菜名给后厨。
待到未时后,女掌柜才终于注意到角落里的姐弟,她充满歉意的迎过来,送上碟精致的拌菜:“店里太忙招待不周,您看看墙上的菜牌,想吃些什么,我这给您削价两成。”
骆图源期待的看着她。
只见自家阿姐将手中的招工启事展开,亮在女掌柜面前,女掌柜用怀疑的眼光打量她一番,不确信道:“你要来做跑堂伙计?”
骆枝枝诚恳摇头道:“掌柜的,我是来跟您谈合作的,我可以帮您招到心仪的伙计。”
女掌柜神色稍怔,骆枝枝趁机拉住她的手推销自己:“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我是专业的。”
雨后天气格外燥热,街道人烟稀少,两姐弟顶着烈日蹲守在食肆外。
思及甫才女掌柜歇斯底里让他俩滚出去的模样,骆图源觉得难堪至极,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阿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回家?”骆枝枝恶狠狠的咬了口炊饼,眼神直勾勾盯着食肆正门,“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家。”
俗话说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她今日非得把这家硬骨头给啃下来。
两姐弟从午后等到日落,再由日落蹲到夜深,这条街的许多铺子都关门之际,她看到女掌柜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收拾干净店面开始锁门的时候,骆枝枝一个箭步冲上去。
“掌柜的,您能否先看看我这份书契,若是三日内我没有为您招到伙计,我会赔偿给您五倍佣金。”
女掌柜正在埋头盘算今日盈亏,被乍然出现的骆枝枝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时,深棕色瞳仁里染上抹错愕。
“你怎么还在这?”
骆枝枝等的口干舌燥,声音都沙哑几分,可眼睛却依旧明亮,眉间神采奕奕,“掌柜的,求您给我一盏茶的时间就好。”
女掌柜低眸,骆图源明显是累坏了,神色困倦,哈欠连天,但在她看过来之时,又强打起精神,眨着双无辜又漂亮的眼睛期盼的看着他。
她的心就在此刻软的一塌糊涂。
女掌柜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的打开了锁,“进来吧。”
几人在紧挨门口处的桌子旁坐下,女掌柜燃了一根烛,骆枝枝将永安食肆的调查记录递过去:“掌柜的,这是我根据您铺子的情况做的调查分析,您所需伙计特征我也都一一记录在册,您且看着。”
光线暗沉沉,女掌柜将记录册凑到烛光前,仔仔细细查看起来。
骆枝枝有条不紊道:“对于生意人来说,一息都弥足珍贵,我观您一晌午连喝口茶的时间都奢侈,便明白您更加空闲不出来去考量这些伙计。我能帮您节约时间,筛选出最合适的进入复试,您再择优录取。”
烛火跳跃间,女掌柜露出犹豫的神色。
骆枝枝乘胜追击拿出书契:“这是书契,白纸黑字的条款我做不得赖。”
女掌柜谨慎的接过书契看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再望向骆枝枝时已然不再是轻视的神色,她匪夷所思道:“见你年纪轻轻,不料文采斐然,这条条款款皆清晰缜密,提纲挈领,只是…都说这字如其人,今日一见,倒非绝对。”
骆枝枝尴尬的抓抓脸:“这几日我也有在勤勉练字。”
可毛笔字又岂非一日之功,骆枝枝抓耳挠腮费了七八页稿纸才出来这一份能看。
女掌柜忍笑轻咳:“这书契我倒是能签,只是若三日后你失约了,我又要去何处寻你,难道要为了这几两碎银去报官不成?”
骆枝枝想了想,缓缓将目光放在了骆图源身上。
骆图源大惊,手忙脚乱在身上摸索出块体盈透的铀岩玉来。
“押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