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早已乱作一团。
看过大夫,喝了汤药。杨氏悠悠转醒,甫一睁眼就开始哀哀哭泣。
“我那苦命的女儿啊!出门前我一再叮嘱丫鬟和嬷嬷,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怎的还能落到水里?早知如此,不如就在这府中闭门不出,也好过让那花迷了眼,要了命啊!”
她边哭边说,伤心地几近昏厥。
大小姐周舒菡见状,一边轻抚杨氏的背,一边抹泪道:“二妹久不出门,难免贪玩些。最可恶的是这些奴才。主子贪玩不懂事,难道你们也不懂事吗?”
跟着周舒彤出门的丫鬟和嬷嬷闻言膝盖一软,齐齐跪下请罪。
“老爷饶命,夫人饶命!奴婢们确实是不错眼的看着大小姐。可大小姐非要到河边戏水,还不准我们跟着。岂知河边湿滑,大小姐一个不慎,就……就掉了下去。”
周更冷冷看着他们,只觉耳朵里嗡嗡直响。
倒不是为着谁伤心,而是被这哭声吵的头疼。
对这个一年见不上几次面的女儿,他其实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印象里,这个女儿每每见了他,都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唯唯诺诺,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与端庄大方的周舒菡实在不能比。
只是想到那张酷似林氏的脸,他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罢了,到底是彤儿见识浅薄,出不得门。让管家再带些家丁去绥清河里捞一捞。总得将人给带回来。”
听了这话,原本跪在地上的两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抬头望向倚在榻上的杨氏。
杨氏美目一瞪,两人心里一震,慌忙低下头去。
“老爷,彤姐儿毕竟不是善终,何况那处河水湍急,能不能找到还不一定。眼下母亲又身子不好,不如请个大师为彤姐儿超度一番,也好去去府里的霉运?”
周更近来仕途不顺,家里又出了这档子事,难免郁结。听了这话,不觉心里熨帖,看向杨氏的眼神也更加柔和。
“为了母亲能早日康复,你平日里已是尽心伺候,如今又要为了彤姐儿的事操劳。可要仔细自己的身子才是。”
杨氏听了,不禁想起昔日的郎情妾意,苍白的脸上的浮起一抹红晕。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启禀老爷,有个自称是尘光寺的僧人要求见老夫人。”
方才还说到要请个大师做法超度,转眼就有和尚上门。杨氏心里一惊,看向周更。
周更皱眉。“大概是母亲请来的念经祈福的吧。将人带往素心斋去吧。”
不知怎的,杨氏心里总是不踏实。她提议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也去看看吧。若那大师确是个有本事的,不妨就请他给彤姐儿超度。”
周府后门处。
周舒彤戴上提前准备的白色纱笠,看向仍然端坐在马车上的吴轩。
“公子大恩大德,舒彤没齿难忘。将来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公子尽管开口。”
吴轩见她说得一本正经,笑道:“不急。还是等姑娘有力自保之时再说吧。”
想到即将面对的困境,周舒彤也不再多言,整一整衣摆,和小沙弥一同进府了。
有个黑影闪身进了马车。
“主子,一切已安排妥当,计划是否如约进行?”
吴轩脸上的笑意隐在黑暗里。
“箭在弦上,如何不发?走,我们回尘光寺。一声不吭就拐走了他的爱徒,总得跟己渡大师交代一声。”
马车回转,不多时就已消失在街角。
周更和杨氏一行人来到素心斋时,周舒彤已经和小沙弥在厅堂中站定了。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小僧今日进府,乃是给老夫人送福来了。”
小沙弥人虽不大,却毫不怯场。躲在他身后的周舒彤不禁心下稍安。
老夫人端庄富态,长得慈眉善目。一听小沙弥这么说,不由得喜上眉梢。
“承小师傅吉言,却不知这福从何来啊?”
杨氏听了却暗暗心喜。那拖油瓶一去,马上就有高人登门送福,可不正印证了她就是祸星?一会她可得好生做做文章才行。
小沙弥道:“今日我奉师父之命去河边纳福,却见从河中央升起一朵巨大莲花。莲花盛放,花心处竟躺了一位姑娘。”
“小僧掐指一算,这姑娘前半生受尽苦楚,此番落入河中,恰是洗尽铅华。从此福禄常伴,将来必然大富大贵。”
这话听来荒诞,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淡定从容。一时间,屋子里的人神态各异。
周老夫人若有所思,微微颔首,一脸的郑重。
杨氏和周更却面露狐疑。
尤其是杨氏,那和尚说的又是河边又是落水的,怎么听怎么觉得古怪。
她按捺住心底的恐惧,强笑道:“不知这女子身在何处,又缘何要送入我们府中?”
闻言,周老夫人淡淡地撇了她一眼,似在怪她多嘴。
小沙弥稍一侧身,让出身后的人来。周舒彤深吸一口气,撩起轻纱,顺势扑倒在周老夫人面前。
“祖母,孙女儿这一出门,险些就回不来了。”
她的声音因害怕而微微发颤,身子伏在冰凉的地面上,轻轻发着抖。原本就消瘦的身躯无力地支撑着,似乎随时都会晕倒过去。
屋里顿时响起几声惊呼。
杨氏眼皮猛地一跳,惊叫道:“彤姐儿?!”
她身后的嬷嬷则大叫一声:“鬼啊!”
周老夫人冷眼瞧着几人的反应,心里已有了论断。她不理会杨氏几人,只温和地对小沙弥道:“小师傅,莫非彤儿就是那有福之人吗?”
小沙弥面上也是波澜不惊。
“回老夫人,正是。贵府小姐得莲花仙子相救,此乃吉兆。日后定能为府上带来好运。”
花了那么多功夫才除掉这个障碍,眼见得被水冲走了的人不仅死而复生,反而成了福星。杨氏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她脱口道:“母亲莫要听信谣言。这小和尚来历不明,仅凭几句荒诞之言,如何作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