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正殿外的小重楼,季昌一人坐在高楼屋檐之上,满城灯火阑珊,尽收眼底。眼前越是繁华,心中越是孤独。
往年季历虽不在西都,但大家都认为他依旧活着,季昌不过是代他祭祖,而且身边还有季夫人陪着,纵使天塌下来,他也不怕。
但今年……严谨的重阳令人厌烦,热闹的重夜令人心寒。
灿禾好不容易爬上了小重楼,站在顶层,抬头望了望,屋檐挡着,根本看不见季昌的身影,戳了戳站在一旁的花漓,“伯爷在上面?”左手手指向上指了指。
花漓点点头。
灿禾站定,将拂尘一转,搭载手臂上,高声道:“小伯爷,明日重阳祭祖,早晚还是早些歇下吧。”
屋檐上传来些许响动,季昌扒住屋檐,翻身跳了下来。
灿禾的小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您可悠着点!”上前拍了拍季昌衣角的尘土,顺手帮忙整理了一下袖口的翻边儿。
自从季昌世袭西伯之位,穿着挂饰皆有讲究,就连这袖口上都绣有蟒纹,彰显着季昌的地位。
季昌长叹一声,往年祭祖,所拜的都是季昌未曾见过之人,而今年,祠堂中多了两块灵牌,分别祭奠季历和伯夫人。
重夜,重阳前夜,他如何安眠?若是灿禾不来寻他,季昌可能会在屋顶上坐到天明。
爹娘去世,灿禾老了,季瑶远在他乡,不知什么时候,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想为父母报仇,想保护西都万千百姓,想还天下海晏河清,但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一朵烟花也消散在黑夜之中,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万家灯火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
入夜后天气转凉,一阵寒风吹过,灿禾没忍住打了个冷战,道:“伯爷?”
季昌回神。
往后余生,愿我不畏艰险,愿我无坚不摧。
守一方百姓,护家人无恙。
花漓将季昌的披风扔给他,丢下“回去了”便头也不回地下了小重楼。
季昌一边系好披风,一边跟着她往回走。
灿禾刚喘匀呼吸,又拎着拂尘跟了上去。
重阳夜,月难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