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让张太医看了。
太医把脉的时候,文承就站在一边,脸色严肃认真,好似罗少知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
罗少知受他的脸色所感染,不知不觉也认真起来,小心望着太医。
片刻,张太医沉思着问:“罗小姐是否觉得腹中挤胀,行动滞涩,午休难以入眠,精神疲乏?”
罗少知感受了一下,脸色一变,“是。”
边上的文承眸色当即沉了下来。
张太医点了点头,摸了摸白胡须。
罗少知忐忑地问:“张大人,不知我得的是什么病?”
张太医摇了摇头。
罗少知心头一凉,难道没救了?
张太医:“小姐中午吃多了,胃有积食,只需走走便好。”
“……”罗少知几欲抢地。
文承皱眉问:“没别的了?”
罗少知咬牙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还想有什么?!
“咳,”张太医在文承阴沉沉的视线底下哆嗦道,“老朽无能,小姐年轻气足,身强体壮,不似一般女子柔弱,确实没其他病症……侯爷若不放心,可以召其他太医来看看。”
“你不必害怕,我又不会要了你的命,”文承不耐烦,“你再仔细看看,她可有……阴虚肾虚之状?”
罗少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张太医看了文承一眼,终于狠下心,笃声道:“侯爷多虑,小姐气阴调足,只因月信而有些疲乏,多喝些老姜红糖便可缓解。”
一瞬间,罗少知和文承都沉默了。
……
让下人送走张太医后,罗少知虚弱地坐下,扶住桌,轻飘飘地问文承:“文三,你到底想干吗?”
活了快二十年,罗少知还从没丢过这样的人,她现在的心情很绝望,只差想找个地方将自己活埋了。
文承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罗少知一眼。
这一眼里包含了无数种情绪。
文承脑子再清奇,也读过书,清楚地明白女子来月事期间是不能行房事的。
浴血奋战,是会闹出人命的。
就这样诡异地安静了好半天,他开口问:“你的手臂,伤是怎么来的?”
罗少知生无可恋:“我不是早跟你说了,是被你抓的吗?”
是,她是说过。
罗少知:“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庭院桃树,花自飘零,那日凌晨扫桃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文承转身,望着门外喃喃:“我当真是有病……”
罗少知:?
罗少知刚要说话,文承回过身来,换上另一副脸色。
罗少知觉得他似乎变了点什么,但具体说不上是哪儿,总之脸色又跟之前似的,阴阴沉沉,冷漠矜骄。
“你好好休息,我日后再来看你。”文承道。
说罢他冰雪似的挂着脸走了,路过门口冷冷看了眼守在门外的福祥,福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缩缩脖子。
日后还来?
屋里的罗少知打了个激灵。
不一会儿,飞飞从外头进来,提心吊胆地问:“小姐,您和侯爷吵架了?”
罗少知摁着太阳穴,“没有,怎么了?”
“方才侯爷出去,我看他很不高兴,就跟……”
飞飞想了想,挠着脑袋描述,“就跟丢了钱似的。”
罗少知无力吐槽,他哪是丢了钱,分明是丢了脑子。
“张太医送回去了吗?”
“叫了马车送回去了,”飞飞不解,“侯爷好端端的为何要召太医来给小姐看病?”
罗少知自己也是一头雾水,那张太医来去匆忙,替她诊脉的时候一个劲儿看文承脸色,一看就知道是被架着脖子逼来的。
文承特地问了太医一嘴,她是否阴虚肾虚……
罗少知想到某处,眉心一跳,心道不会吧?
文承莫不是为了那还没定下来的亲事,怕她身体亏虚,不能生养……
罗少知表情千变万化,满脸写着脏话,飞飞在一旁悬着心瞧着她,哆嗦道:“小姐您怎么了?怎么表情如此……”
如此狰狞,怪吓人的。
罗少知咬牙切齿,一面觉得文承不可能如此,一面又不可控制地往这方面想,脑袋里来来回回的,太阳穴直突突。
再这么下去,她真是要被文三弄疯了!
她忙着找易雪衣帮忙,想弄清文承中的到底是什么毒、能不能解,文承反倒招太医来看她是不是肾虚?
这人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些什么!
文承闹这无厘头的一遭,把罗少知梗得好几个晚上睡不安稳,连着做噩梦。
头一天晚上梦见自己成了哪吒他妈,怀了个三年巨胎,生出来一看是个球。
文承抱着那球哭得好伤心,福祥和飞飞在一边议论,说小侯球到底是个男球还是女球,被躺在床上的罗少知听见,不知道从哪儿拔出一把匕首来,哧地将它戳冒气了。
第二天晚上梦到的倒没那么邪门,但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醒来后什么都没记住,光落下一身的冷汗。
这样几天闹下来,罗少知原本没病,愣是因睡眠不好犯了偏头疼,又因春末的一场小雨着了凉,受寒彻底没抗住,终于半栽倒在床上。
追封的圣旨到府上的那日,罗少知冒着高烧接旨,在地上跪了一炷香,起身站不稳,险些将圣旨摔到地上。
来宣召的承旨官见她脸颊烧得通红,关切地询问了几句,罗少知怕贵妃知道白白担心,道自己是太高兴了,让大人见笑了。
承旨官笑道:“皇上圣恩,喜事临门,小姐自然该高兴,可记得千万照顾好自己,更大的喜事还在后头呢。”
那所谓的更大的“喜事”,隔日先到了绛衣侯府——
“……昊天有德,成人之合,今绛衣侯文承品德贤良,尚未婚配。吴国公府罗氏,温婉淑仪,可为佳偶。着有司吉日,姻昏敦睦,以慰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