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承一穿白衣,罗少知失神了,不可自控地想到从前,自己常去公主府的日子。
公主府的文三公子清雅端方,一身白衣撩得人心动情更动。
少年无忧,罗少知那时候还没经历太多,所有精力都用来爱慕文承,如今看来,那段纯粹莽撞的时光,竟是人生为数不多的一大侥幸。
“你何时换了衣裳?”罗少知侧躺着,迷迷糊糊地问。
文承在床沿边坐下:“不久。”
“是因为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吗?”
文承没有否认。
罗少知抿唇,想让自己看上去精神点,不至于太憔悴,“其实我不爱哭,真的……”
鬼话,回京这半年里不知道她掉了多少次眼泪,文承懒得揭穿。
“没力气就别说话。”
罗少知扁扁嘴:“哦。”
凶什么凶,她还是病人呢。
文承没在国公府里多待,等罗少知倦意上来再入睡,便悄无声息地走了。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国公府里下午刚闹出的动静,转眼就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文承素来喜静不爱折腾,今儿大张旗鼓闹这一场分明是刻意做给外人看的,这节骨眼儿上对吴国公府别有用心的视线太多,不杀鸡敬猴以儆效尤,国公府就得不到安生。
但闹归闹,未得圣令私自从刑部调人乃是大罪,再经言官的口舌到了皇上那儿,等皇上怪罪下来,足够绛衣侯府喝上几壶。
因而文承刚回内苑,秦叔就借着有文府的动向要禀报为由,旁敲侧击地谈起午后国公府的事。
大概意思是说,侯爷做得太过了些,眼下皇上不在宫中,他私用官权贸然行事,万一出了岔子恐怕会落人口舌,届时不止绛衣侯府,吴国公府也会受到牵连。
秦叔说的不无道理,过完年后朝中对绛衣侯的非议越来越多,时不时就有言官上奏,揪着文承的大小事项大做文章,皇上虽未表态,但耳边风吹多了难免听进去一二。
更何况,眼下前朝正为再立新储之事暗潮汹涌,权官太过张扬总是不好,就算文承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也总该考虑考虑罗小姐。
秦叔苦口婆心地劝说:“罗小姐从岭南回来不久,国公府也才追封月余,侯爷当多为小姐着想……”
搁以前,秦叔是断然不敢在文承面前说这种话的,常言道以下犯上不忠不义,哪有奴才反过来置喙主子的道理。
但秦叔的一对老眼又不是瞎的,侯府和罗府两头来回旁观小半年,再经福祥提点,他就是再榆的脑袋也该缓过来了。
老天开眼,侯爷居然对罗少知有情意——
至于那情意到底有多少,总之必定不止看上去的这点儿。
有情意好,有情意好啊。
秦叔心酸又欣慰,有情意侯爷就不必整日泡在死气里,动不动拿性命说事,也不会想着法儿地大逆不道给皇上添堵了。
日后罗小姐嫁到侯府来,和侯爷举案齐眉,夫妻俩琴瑟和鸣。罗小姐再育下一两半女的,一家子上下其乐融融,这冷冰冰的绛衣侯府就算是活过来了。
好啊,好啊!
……
文承点完安神香,一抬眼就见对面杵着的秦叔面盈喜气、眉欢眼笑,美得胡子都快飞起来了。
文承下意识瞥了眼自己身上,郁气沉沉、半死不活的,一看就精神不正常,没有哪儿不妥,疯得很依旧。
他便忍不住皱眉,开口问秦叔:“你出门捡到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