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罪我,自己选。这卦不看或是说错,你都没命活。”
师傅的教诲言犹在耳。
要紧的是问卦之人,
问卦之人。
他不是人。
“我需先净手。”
牧黎应允,召人端来水。
缪妲这边的案边未铺席,她净手后直接跪坐在地上,细细琢磨那副龟甲上的卦辞。
先看刻字,再看裂纹。
缪妲眼睛同手中龟甲近了一些,又近了一些。
良久,她把它放下。
看不懂。
那个老翁刻的不是字,也不是属于任何一支爻卦中的图案,称之为划痕更加贴切。
“这不是卦。”缪妲推回龟甲。
她想起自己刚醒时在河边卜出的凶卦,原来是指如今。本想以此卦难解为由央他放了小小,反被性命相胁。这也罢了,待她好好看出此卦或许会有转机,可这竟不是卦。
“若是廷尉有事要问,我可替您重算。”缪妲诚恳说道,她想为这条命再努力一下。
牧黎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案前敲着,半晌才道:“不算了。”
缪妲还未回话,一声哞叫传来,两人一齐转头。
田禄正带人追赶着脱了绳边乱奔边哞叫的小小,好些在前头张手拦截的仆从都被小小撞倒在地。
小小见到缪妲,长长哞叫一声,掉了头往她这边冲来。
它在廊亭外被人合力拦住,抬尾扫扫后腿,从两人腰间挤出一个头,也不叫了,乖乖看着缪妲。
田禄硬着头皮走进廊亭,不待他开口,就听到没有起伏的一声“滚出去”
他正要退下时缪妲先一步站起,田禄一怔,不是说自己?
他头皮又开始发麻,一只牛犊也未能关好这事实在是无可辩解,在肚中搜刮一顿想出几个合适的说辞准备回禀时又见缪妲坐了下去。
缪妲知道不是说的自己,抱着侥幸站起后对面的廷尉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于是她坐下了,只听见田禄退下时匆匆的脚步声。
牧黎起身朝她身后走去,缪妲跟上。一回头,见廊亭外各处都有仆从跪着,只有几个拦着小小的人和田禄立着。
随着牧黎走出廊亭,田禄也跪了下来,此刻站着的缪妲则稍显刺眼。
牧黎来到小小面前,伸手摸它的头。小小通身是干净的乳白,毛发微微卷曲,牛睫同牛鼻亦与其它牛不同,是粉白色,未穿鼻环。
长尾,眼圆而亮,毛色干净润泽,全是她喜欢的。
只是不够乖巧,乱冲乱撞,猫犬倒是无碍,这个却太大了。
薄唇微抿,转过头:“想好怎么死了?”
想老死。
缪妲不能说出所想,眼下这廷尉是要给她一个机会了,她十分配合,“求廷尉饶命。”
膝弯了弯,没跪。
“一个月,让它听话,见人不再冲撞。”他说完就走了,先前跪着的仆从们纷纷爬起,去忙各自的事情。
牛被推给了缪妲。
她的回答不重要,她的想法不重要,甚至她的性命也不重要,重要的唯有位高者的喜怒。
缪妲一直都知道,只是如今的体会更深,原来以前自己眼中每日围着琐事打转的平民,日子也可以过得这样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