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看,说察看也不全然。他让她知道他在看着她,又摆出不是来看她的作态,更像是一种试探。
除却眼角红印,这张脸现下与自己的更相似了,她临水照面时能觉出这变化之快。莫非他认出了自己?缪妲旋即感到荒谬,此事绝无可能,但自己平日也需留心,至少勿令人生疑。
牧黎出了大堂,缪妲学着别的仆从弯身,他颔首,脚步不停,“走罢,去街上瞧瞧。”
缪妲转向田禄,他咧着大嘴不知在冲哪儿笑。
缪妲跟了上去,她本以为自己要和田禄一起坐在车舆之外的辕木上。车舆内一声“进来”,她看向田禄,田禄瞪大眼睛,“廷尉在唤你呢阿萍,难不成我进去你来趋马?”
牧黎坐在左边,缪妲进去后坐在他对侧,靠着里面,尽量离他远些。
“你前次道‘算卦不算空’,我觉得很有理。钱财俗气,因此带你来街上瞧瞧,若是想买何物,可直拿。”
他的语气可称和善,有了几分十三的影子。
缪妲一个字也未信,她方才行礼时就看见他衣摆的血迹,白裳之上尤为明显。一入车舆之中,更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
缪妲不知他意欲何为,扬起笑:“谢廷尉慷慨。”说完也无话,转向未安帘布的车轩。几次走在这里,都是另有他事匆匆而过。如今人坐在车舆之上,无人催促,缪妲却没有半分想看的闲情。
朝歌的主道与洛邑一样宽,道旁栽种桐树,车轮滚了一路来到东九市。朝歌人大多集中于此交易买卖。商铺林立,行人众多,几要连衽成帷,举袂成幕。
缪妲木然地望着外面,什么都在眼里,什么也没见到。直至眼中闯入上次小小撞坏的那辆车舆,它正停在一间铺子外。缪妲转回身子不再往外看。
“停”牧黎出声,“阿萍,这里有织衣铺,要不要去看看。”他眼睛含着笑,和今日廊亭中的仿佛不是一人。
缪妲压下心头怪异,摸了摸身上的粗衣,看就看罢。
田禄扶着她下了车舆,牧黎等她站好后缓缓道,“阿萍,你阿兄恐怕不常带你进朝歌,今日先换了这身衣裳,改日还可慢慢逛。”
“是,廷尉。”
他一开口,缪妲便收到各处目光的围堵。当年强迫李将军去退婚,被李夫人拒绝后无心再娶的牧廷尉,竟然带着一个女子出门,且这女子打扮与贱民无异。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人竟走在一起?
更有甚者直接走到近处打量缪妲,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她眼角的红印,露出或鄙夷或诧异的神态,各处都有手指着她,指着她眼角的红印,当面评议起来。
缪妲并未在意这些,她正思索他刚才的话。若非他提,自己都快忘记了还有一个阿兄。他定查过自己,缪妲怔了一瞬,他查的应是阿萍。他是自己进府之前查的阿萍,还是进府之后?
还有那天走得飞快的阿兄,他真是急着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