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桥离开酒店不久,救护车就呼啸而至。
慕长松上了年纪,心血管本来就有问题,被江桥一激,当场发作。慕阳夫妇护送老爷子从后门离开去医院救治,留下慕风和蒋明珍在酒店主持大局。
江桥的出现让慕长松喜庆的八十大寿变成了一出闹剧。可来贺寿的宾客已经落座,寿宴还不得不继续。
慕风捡起江桥扔掉的话筒,台上灯光重新亮起。“不好意思,刚才灯光音响出了点小问题。现在已经修好了。另外我父亲身体有点疲倦,先回去休息了,接下来由我招待大家,还请各位海涵。”慕风说着双手合拢冲宾客们拜了拜。
到场的都是懂眼色的,做东的要装作无事发生,他们也配合地说笑起来。一会慕风下台,拉着蒋女士挨桌敬酒,顺便请到场的人不要传播刚才发生“小故障”时的影音。宴会厅很快就重新热闹起来。
慕钊的堂妹看着满场忙活的伯父伯母,悄悄吐了吐舌头。正想跟慕钊汇报情况,就发现手机没信号了。左右一问,才知道大家都没信号了。“开信号屏蔽了,怕我们外传呗。”她旁边的人说。才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两声咳嗽。
“都是自己家的人,什么该传什么不该传有分寸的吧。”慕风敲了两下桌子。这一桌都是慕家的小辈,慕风也不用跟他们客气。
小夏带头表态:“伯伯放心,我都没有拍照录像。”虽然刚才给慕钊视频了。同桌的小辈们忙跟着她表示没那么不懂事。
慕风点点头,这才回到座位上。
主持人过来咨询接下来的流程怎么走。慕风:“不走,视频也不放了,吃完饭送客。”
“会不会太仓促了?”主持人问。
慕风疲惫地摆了摆手。他头一次操持这么尴尬的宴席,纯靠厚着脸皮睁眼说瞎话才撑到现在,哪还会想节外生枝。尤其是方才跟江桥擦肩而过时,他留下的那句“这事没完”,简直像一把隐形的剑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小妹都去世十二年了,去世的时候他们不过是男女朋友关系。谁能想到十几年时间都没能冲淡他的怨愤,居然硬生生忍到父亲大寿才跑来搅局。
对了,还有小钊的女友,居然是江桥的学生……
江桥所谓的“这事没完”是指利用小钊“报仇”?小钊出国这些年确实跟他们夫妇越发不亲了。
慕风越想越头疼,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送走所有客人,又吩咐助理找酒店买监控录像,才匆匆赶往医院。
“爸进ICU了,医生说就算醒过来恐怕也瘫了。”慕阳说。
这个结果他们兄弟不算意外,老爷子的身体这几年一直不太好。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在寿宴这天出事。
“对了,你那边信号屏蔽了吧,有人说找不到你让我把这个给你。”慕阳拿出个邮包。
慕风满面疑惑地接了过来。上面就几个字“慕风、蒋明珍收”。
“谁给你的?”慕风接过有点分量的包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个跑腿的。听描述让他送东西的人应该是江桥。”慕阳的脸色也不轻松。
慕风心情烦躁,掂了掂包裹,感觉应该里面是纸制品。虽然知道江桥就是想报复他们也不至于弄危险品过来,可江桥撂下的那句话却像阴云一般盘桓在他心头。慕风竟然有些不敢碰这个包裹里的东西。
慕阳疑惑地看着迟疑的哥哥,蒋明珍干脆一把抢过来直接给拆了。
“你!”慕风还没说完,几张纸从拆开的包裹里飘了出来。慕阳捡起来一看,当下变了脸色,忙抢在其他人看到之前把其余的几张纸都拢到一起。
“是小雪的遗书。”慕阳低声说着,把那几张纸塞给慕风,“江桥他到底要干什么?”
慕风哪知道!
蒋明珍翻了一下剩下的打印纸,发现除了遗书的复印件以外,包裹里还有一封信。慕风抽出信封,打开来一看,里面只有一张字条:
“阿雪的遗书本来要发给赴宴的朋友人手一份,不过看在令郎和我学生的份上,计划取消。恩怨到此为止。”
“他学生?谁啊?”慕阳问。
“……”慕风和蒋明珍双双沉默了。
“你们还没吃饭,先回去休息吧。”慕风开口赶人。
慕长松在ICU躺着,一时半会出不了,慕风向医生咨询过父亲的病情后也回家了。
寿宴的闹剧算是彻底落幕了吧。慕风年纪也不轻了,经过这么一遭身心俱疲。又疑心江桥还有其他报复手段,沉思了一路,没注意到他的夫人,蒋女士,今天比平日要沉默得多。直到两人到家后,助理前来送酒店的监控录像。
“明珍,我们聊聊。”慕风敲了敲蒋女士书房的门。
“说。”蒋明珍第一次没有在慕风叫她之后主动起身,她转动转椅面向慕风,似乎意料到他接下来要谈的话了。
慕风压着脾气,往书房里走了两步。
“江桥刚上台,你去关影音设备,他刚开口你就找到地方,却还等他说完了才关。故意的吧。”
蒋明珍望着他,也不否认。
慕风火气一下子压不住了,他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你今天怎么回事?跟我吵架拿我爸撒气是吗?你耍脾气不参加寿宴,我亲自去江东接你回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蒋明珍眼神冷淡,像望着一个毫无感情的陌生人。
结婚这么多年,慕风还没见过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当下气到笑出声:“你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宴会闹出这么大笑话,我爸丢脸,慕家丢脸,你是慕家长媳你不丢脸?”
蒋明珍动了动嘴唇,终于说了回家以后的第一句话:“离婚吧。”
“你说什么?”慕风几乎疑心自己幻听了。
“我想离婚。”蒋明珍复述着刚才话,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离婚这个词说出第一次以后,好像就不那么难以启齿了。
可她说得认真,慕风却压根没把她的话当真。“你在发什么神经?多大年纪了更年期还没更完啊?行吧,今天到此为止,什么时候冷静了我们什么时候再谈。”慕风留下这话就气冲冲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