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白旗的后金军营寨中。
此时气氛一片沉闷。
恐惧的表情出现在每一个后金兵的脸上。
留在营寨中的许多大明女子,突然地发现一直对她们凶神恶煞,欺凌她们的建虏,客气了许多。
这让她们惊讶之余,又不由去打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她们的询问之下,有狗腿子的辅兵杂役和她们说了,外面的情况。
这些辅兵杂役说话之间,带上了许多讨好的味道,还大力谈及他们也是明人,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无可奈何之事。
什么妻女都被压在建州,在建虏窝中作为人质,所以不得不为建虏卖力,内心中都还是汉人,私底下对建虏还是非常痛恨的。
还有一些辅兵杂役,干脆就把自己的吃食给大明女子送去,言下之意,就是想让大明女子大战过后,替他们说一些好话。
看见这些辅兵杂役前后大变的嘴脸,营地内的女子百姓们,既是爽快,又是期待王师早一点把她们救出。
而在后金大帐中,里面的气氛也是压抑至极。
杜度和两个统领,几个甲喇章京,十多个牛录章京聚在一起,讨论该如何迎敌。
不过讨论了许久,都讨论不出来一个好的办法。
明军火器犀利,火炮、火铳打得又远,威力又大。
这就算了。
明军的近战搏斗能力又是极强,像温越的青牙军,相同人数下,己方的勇士儿郎对上都没有多少胜算。
明日能不能守住营地,在场众人心里都在打鼓。
在天黑前。
见明军往后撤退,在远处扎营。
杜度就急忙催促营寨内的辅兵杂役,快速挖深壕沟,堆垒土墙,其中也驱赶了一些被抓进营寨的明国百姓挖壕沟堆土墙。
然而,却没有想到,这几日以来都顺从无比的明国百姓,竟然敢趁机逃跑。
虽然有战兵出动砍杀抓回来了一些,不过还是有许多明国百姓被逃了。
而在追杀捕捉的过程中,又碰上明军撒在外面的夜不收,不免又折损了一些勇士。
这让杜度气愤至极。
那些被捉回来的明国百姓,也不留了,全部下令杀死。
这过程中,有一个百姓临死前,疯笑着对他们说:“建虏,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
这话既是让人心惊,也是让他们无法出言反对。
接下来的时间,杜度也不敢再放明国百姓出去挖壕沟,堆土墙。
所有的累活都压在那些随军跟役的身上,让他们个个叫苦,心中许多心思也活动起来。
当然,杜度也许诺了他们。
等战后回去,一定会给他们全部抬旗,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是阿哈杂役,都将会是镶白旗的一份子。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有多少辅兵跟役相信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商议了许久,都商议不出来一个应对的办法。
杜度心中烦闷至极,挥手让所有人下去,准备明日的战事。
他自己在营地里巡视,又登上一个望楼,朝东面的明军大营处眺望。
明军大营处,灯火通明。
一片的灯海火海,就像是一个不夜城。
而在明军大营的周边,那些个之前关押明国百姓的集中地,却也同样点上了星星点点的灯火,燃烧起了大量的火堆,像是在拱卫明军大营一般。
眼下的情景,极似当日在慎水河旁。
不过明军和后金军的位置相互换了,当时是温越等明将眺望后金军的营寨,而这时是杜度眺望明军营寨。
而那种心情滋味,也换在了杜度的心中。
夜风呼啸,吹在人的身上发寒。
跟着杜度身后巡营的是右统领罗欢罗。
罗欢罗道:“贝勒爷,这处风大,还是回营吧。”
杜度摇头:“再看一会吧。”
罗欢罗陪杜度又看了一会,犹豫了许久,还是说道:“贝勒爷,这明军势大,不如明日我们放弃所有人口财帛,撤往全宁,或许这样还有一丝机会幸存。”
罗欢罗本是下定主意要坚守营寨。
然而,今日看见明军势大,心中判断,营寨是绝对守不住了。
杜度迟疑了片刻,摇头道:“不可,临战撤退,定会动摇军心,明军中有近半骑兵,他们紧追不舍,我等依旧凶多吉少。
“现在只能坚守营地了,等到全宁的六千兵马到来,再坚守几日,或许……或许……”
杜度连说了两个或许,都没有把话说下去。
这到了生死关头。
杜度是看淡了许多,心中的害怕也少了许多。
他最后苦笑一声道:“罗欢罗,若是接下来的战事有个万一,你一定要带兵突围出去,保留我镶白旗的种子……日后,日后也不要急着报仇,等我大金恢复实力后,再寻机会也不迟……”
罗欢罗沉默了好一会后,才低声应下:“贝勒爷,我知道了。”
天启六年四月二十二日。
在天色刚刚亮起的时候,从青牙军辎重营中出了许多军士,前往了各个集中地。
“今日王师要攻打建虏大营,需要一些挖土的民夫,也要一些敢填埋壕沟的好汉。
“想要挖土的,每人可以有馒头烙饼吃饱,还可以喝到菜汤肉汤。
“敢去填埋壕沟的,则可以吃到肉,大块的猪肉羊肉随便吃,如果在填埋壕沟中有勇气,有胆量的,表现好的,或许就能被我家大人选中!
“谁愿意去,来我这里报名登记!”
各个集中地的百姓,都是积极踊跃,往前挤着:“我去,我愿意去挖土……”
昨天晚上,温越为了防止百姓们暴饮暴食,只是给百姓们喂了粥喝。
这肠胃经过粥的养护后,今日百姓们更是饿的一个个肚子咕咕叫。
听到青牙军开出这么优利的条件,耗费一些力气去挖土,就能吃到馒头填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