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六月底。
青牙军,青牙山。
巍峨壮观的靖安祠,在阳光照射下屹立着。
御赐下来的匾额,在闪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几天前。
宏大的祭祀仪式结束,可那股悲伤的气氛却不见一点消散的样子。
现在,不管是前堂还是后院,到处都可以看见有香火之气飘散在空中。
来往祭拜的百姓从来没有断过。
在靖安祠后方,青牙山的那片向阳地上,竖满了墓碑。
一个普通民妇打扮的妇人,正在一块墓碑前上香。
在她的旁边,有着和她做相同打扮的妇人,每个妇人都在做着烧着纸钱,或是烧着红香。
“娃爹,大人说了,你的牌位已经被请入祠里了,以后啊,你就是吃香火的仙人了。”
妇人低声道:“不过你在天上不用专门照顾我娘俩,你好生保护大人就是。
“家里的事情不需要你担心,大人赏赐了许多银两给我们,有六十多两呢。
“而且啊,每个月还能领到抚恤钱粮,还给我们家中的田地免税三年,至于耕田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了,农忙的时候,会有耕田队,互保社帮忙耕田的,日子过得可好呢……”
妇人低声断断续续地说了许久,抹了一把眼泪。
然后叫过在旁懂事,一直安静的孩子:“虎儿,过来,给你爹爹磕几个头。”
她旁边的孩子,大约十岁左右,可长的颇为壮实。
听到妇人的话。
孩子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然后抬头,脸上全是坚定:“爹爹,你放心吧,虎儿十岁了,已经懂事了,我会照顾好母亲的,等长大后,我也要学爹爹,参军报答大人!”
闻言,妇人脸上又是欣慰,又是忍不住落泪。
有时候人的成长,不是逐步前进的,而是一瞬间的事情。
以前她的儿子非常调皮,每天就知道玩耍,免费的学堂都不愿意去。
不过,自从前几日,大军回来,带来丈夫阵亡的消息后。
只是过了一日,儿子就变得成熟了起来。
给自己丈夫上香完毕。
妇人和儿子下到靖安祠内。
靖安祠是一个非常大的建筑,不仅单单是一个屋子,而是分了里面,外面,再里面,再外面。
宛如一个大型的四合院,套了一层又一层。
供奉着青牙军阵亡将士的灵牌,以及各种遗物。
官职高些的,还有专门建了院落进行祭拜。
妇人和儿子走入的,是供奉青牙军地字总将士的祠堂。
里面有着一眼数不清的灵位,望之心神俱颤。
整个灵堂内香火轻轻弥漫,灵位摆着一层接着一层,旁边又请来了高僧诵经。
这又让心神颤抖之人,不免感觉到了一股敬畏和肃穆。
民妇看到自己丈夫的灵位,位于这密密麻麻的灵牌当中,内心又是自傲,又是忍不住想要流泪。
与她相同的。
还有许多民妇,同样望着属于自家丈夫的灵位。
“刘勇,我跟你说,我会带着呈儿长大,绝不改嫁。
“但你也给我记住了,不在我的身边,你也不准去看其他女人一眼,不然,等我过去发现了,一定要你好看!”
在旁边的供奉青牙军地字总将士的祠堂,旁边的一个阁屋内,是专门供奉刘勇的地方。
刘勇的画像高高挂在大堂之上。
他神情严肃,披着精良的头盔和铁甲,手上倒持着一把长枪。
和他说话的,则是刘勇的遗孀陶氏,旁边还站着他的儿子刘呈。
另外还有马名的妻子何氏。
看见陶氏已经是哭成了泪人,何氏心里也是不好受。
“陶姐姐,我们回去吧。”
何氏扶起陶氏。
陶氏用力摆开何氏的手臂,说道:“何妹妹,你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当年在青牙墩时,大人将我从建虏手中救出来,那时我就和老刘说了,一定要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如今,老刘死在战场,临死之前,也杀了不少建虏,算是死得其所!”
话虽然说得这么严厉。
可陶氏说着,眼泪却扑簌簌流下来,止都止不住。
“呈儿,来见见你的父亲!”
陶氏使劲一擦眼泪,对着旁边的一个孩童说道。
刘勇和陶氏虽然成亲的早,但有孩子还是前几年的事情。
刘呈现在也不过三岁出头,懵懵懂懂,对如今的情况还不得而知。
他呆呆地望着堂上的挂画,突然道:“娘,那是爹爹,那是爹爹……”
“苦命的孩儿啊!”
陶氏再也强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何氏安慰好一阵,才让陶氏止住哭泣。
又说了一阵话后,她们两人带着刘呈离开了屋门。
外面已经有许多等着祭拜的百姓了。
看到她们两人出来,立即郑重行礼。
等着陶氏、何氏还礼后离开,百姓们立即涌入阁屋内,朝刘勇灵位祭拜。
陶氏、何氏离开了靖安祠后,旁边不远也有一个大型建筑群,里面正飘散出来的许多的香火烟气。
那里是义民庙,自从天启四年,那次建虏入侵后。
温越就命令人在这里修建了这两座用来祭拜的庙祠。
到了现在,里面的各种建筑和各种人手,都已经安排妥当。
有专门的官员以及扫祭人员在这里。
每年还有专门的祭拜款项拨来。
负责两座庙祠的管理的,多是青牙军伤残退役的军士。
每年都会有当地的百姓,过来打扫祭拜。
到了特殊的日子,还有各种官方主持的祭拜活动,以及各种戏台,鼓楼。
出了靖安祠,陶氏、何氏便来到了义民庙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