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转身离开,孩童却疾步跟来,边朝唐寄月眨眼:“娘亲,我去送皇姑姑。”
唐寄月应了。
孩童一路跟到院门处,小尾巴似的甩不掉,洛久瑶这才回头:“回去吧,外面冷。”
洛璇却仍抱着那捧梅枝,仰头问:“姑姑不喜欢梅花吗?”
孩童只有六岁,声音还未脱去稚气,望向她的目光诚恳。
洛久瑶看着他。
不管后来他们走到什么地步……洛璇此时的眼神倒是真心的。
见她不语,洛璇将梅枝举得高高的,再次递来。
许久,直到旁侧宫人轻咳一声,洛久瑶才伸出手,摘下一片花瓣。
洛璇笑了,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儿。
“姑姑下次什么时候来找我玩?”
洛久瑶捻着梅花瓣,嗓音轻飘飘的:“东宫里陪你玩儿的人还不够多吗?”
他长大后,会有更多的人陪他玩,以天下作博戏,用杀伐,用权势,用活生生的人命。
洛璇仰着头,看不懂洛久瑶眼中的情绪。
是漠然厌倦,却又似乎云淡风轻,他找不出准确的词语描述,只知从未在其他人的脸上见到过。
于是他想了一下,懵懵懂懂的应答:“姑姑是不一样的。”
洛久瑶轻瞥他一眼。
“或许吧。”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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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未过,太子妃的贴身宫侍云芜领命出宫,到竹韵斋为小皇孙采买笔墨。
出宫门时降了细雪,车辇行至城南,停在竹韵斋一侧的胡同里。
洛久瑶绑紧兜帽前襟的缎带。
她对随行的云芜点点头:“停在这儿吧,回去的路不劳烦了,请替我谢过皇嫂。”
云芜跟随唐寄月多年,是个识趣的,她替洛久瑶推开车门,嘱咐:“宫门酉时下钥,殿下在外请多加小心。”
洛久瑶跃下车辇。
细雪未停,她自胡同绕出,穿过买卖笔墨的一众书肆。
前世接过国玺后她就很少出宫了,所幸燕京的街巷仍是旧时候的样子,与她记忆中的无二差别。
雪粒更大了些,洛久瑶掩好面容,匆匆而行。
熙朝茶阁坐落在南街一角,外瞧着不算起眼,内有乾坤。
身后似有细微脚步声,洛久瑶回首望不见人,压着帽檐穿过堂前小桌,走向内里遮挡住木梯的垂帘。
迈上阶梯,一道人影挡在身前。
年轻的声音道:“二层已被包下,雅间有贵客在,客人止步。”
洛久瑶借着兜帽下的绒毛缝隙看清沈无虞的模样,将沈林给她的那瓶药递过去。
沈无虞登时噤声,磕绊着道:“九殿……怎么是您?您怎么来这里?”
洛久瑶道:“你们公子请我喝茶。”
“九公——”
从后窜出的另一少年惊呼出声,一瞬被沈无虞捂住了嘴。
沈无忧这才压低声音:“沈无虞,你愣在这儿干嘛呢,还不快请九……姑娘进去?”
沈无虞却皱紧眉头:“公子今日来此是专请程公子的。”
“请了他也能请旁人,公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懂什么?”
沈无忧拍他的脑袋瓜,又弯着笑眼看向洛久瑶,“他这人古板,姑娘莫要见怪,我带姑娘上去。”
推开雅间的门扉,长屏后是一方茶案,午时日光正盛,依稀能瞧见少年人纤瘦的影。
洛久瑶绕过屏风。
室内的竹帘卷起半面,半顷天光斜飞入户,案上的水正煮沸,蒸腾起水汽。
少年端坐案前,身上的衣袍色浅,冬日里看起来格外单薄些。
像洇湿的薄纸,洛久瑶想,即使室内足够暖,她还是想再为他披一件外衫。
沈林抬首,像是知道她会找来,望向她的一双眼平静无波,不见半分意外。
洛久瑶朝他弯了弯眼睛,不见外的落座在茶案对面。
氅衣上的雪粒融化了,冷气随之散净,她的声音也在一室暖融的水汽里蒸的软乎乎的。
“沈大人,我们又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