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侯府只有新进门的少夫人,没有什么罪臣之女。”纪无玖轻言慢语。
“可怎么下官听闻,玖公子已经退婚了。”张大人身着官袍,面色不善。
纪无玖嗤笑,“坊间谣闻张大人也信,查案办差可不能以传闻为证啊。大人秉公查案情有可原,只是都说这过门的夫人泼天的水,一覆难收,就算那外门真出了罪臣,与嫁出去的又有何瓜葛,倘若张大人执意,便是侯府上下皆罪臣了?”
听闻此言,张大人面上一凛,遂拂袍躬身,“下官绝无此意,既然如此,那下官唯有恭贺公子新婚大喜,侯府万事吉祥。”
“多谢张大人吉言,公事后,还望张大人赏脸前来吃一杯酒才好。”纪无玖谦谦有礼。
“此乃下官荣幸,下官告退。”
言罢,张大人携一众官兵离去。
纪无玖站在侯府大门前,凝望着一干人远去,在拐角与侯爷轿撵相遇,片刻后分开而行。
骁信侯纪仿携管事从外回府,进了门便看向儿子。
“你又要娶江小姐了?”
“是,”纪无玖欠身行礼,“本就是我对不住她,如今她遭难,如若我再见死不救,着实引人唾弃。”
骁信侯闻声,上下打量了他片刻,随即点头,语气里显露出些许赞许之意,“嗯,是该如此。”
随即转头吩咐管事仆人,“该如何操办,手脚都麻利起来,另外,都不要多嘴多舌的。”
那前脚被连累责骂的管事,垂首再三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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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信侯来到偏院时,江酉酉正狼吞虎咽地吃一盘荷花酥。
“侯爷。”见到来人,她赶忙起身整理仪容。
“不必拘礼,”骁信侯快言快语,“本侯亲自寻人去进行了一番交涉,你父亲母亲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如今新春刚过,万物萌芽,百事俱兴,不是问斩时宜,起码要等到秋后。这便留下了足够的时间,查清此事背后是否有冤情。”
“真的吗,太好了。”江酉酉不禁放喜。
“本侯遣人安排妥当,能让你与双亲见上一面,若你不怕地牢阴森……”
“我不怕,”骁信侯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多谢侯爷大恩大德,酉酉来日一定好好报答。”
骁信侯闻声摇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既如此,就让无玖陪你前去,动作快些,莫要耽误了时辰,夜里酒宴大开,必须尽快赶回。”
“酒宴?”江酉酉不解。
“我会陪她一块前去,一定不会耽搁。”纪无玖在旁边插话,暗悄悄朝她递了个眼色。
“嗯。”
骁信侯嘱托完,便急匆匆地去了前院。
江酉酉一脸茫然地看向纪无玖,“什么意思?”
“今夜是你我大婚之夜,那些官贵都会来贺喜吃酒,所以我们务必得赶在时辰前回来。”
“大婚?”江酉酉震惊,“你不是逃婚不娶了吗?合着我这前脚好不容易刚跟你离了,后脚又要跳进火坑?”
纪无玖嫌弃地看着她,“你以为我愿意?不这样做,难道你想那张大人把你一块拿到大牢里,等着秋后问斩?”
江酉酉连连摇头,沉思片刻,“那咱可要说好,只是权宜之计,并非真的结婚。”
“你且放一百个心,脑子坏过一次,不可能再坏第二次,谁吃饱了撑的要往深渊里面钻。”
纪无玖说完,便甩手朝外走去,毫不留恋,徒留江酉酉在后头张牙舞爪,挥拳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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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乘着马车暗悄悄地来到府衙外,从暗巷穿过,随人引着进了地牢。
地牢常年不见天日,寒气逼人,阴森湿冷,墙角偶或传来几声不知是耗子还是佝虫发出的嗞嗞声。
一路无言转过几道弯后,江酉酉见到了身着囚服的父亲。
“爹。”
江之徳黯淡无光的双眸在听到呼喊之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朝着女儿奔去。
“酉酉,你怎么能到这里来了?”说着,眼泪便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多亏了侯爷帮忙,是他安排我来的。”看到老人愈发沧桑的面庞,江酉酉的鼻头霎时泛酸。
“侯爷……”江之徳显然没有料到,眼神朝四处寻摸。
“是无玖公子陪我来的,他在那边守着,爹,他们说你贩私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贩私盐呢?”
江之徳闻声哀叹,“我江之徳本分做人一辈子,怎可能行那种大逆不道之事,唉!”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陷害?”
江酉酉擦过眼泪,见爹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甚是着急,“到底怎么回事啊爹!”
“根本就不是贩卖私盐的事……”江之徳仰天长叹。
要说此事还要追溯到去年开春,当时古道盐厂突然上报称产出的盐是异色,江之徳急忙前去查探,连淘几方一片暗绿,以为是工序出了问题,从头筛查一遍又一遍,可就是找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又有几处盐厂上报,产出的盐皆是淡浓不一的绿色。
盐乃国本,江之徳不敢有丝毫怠慢,数封密信递上盐司局,可迟迟等不来答复,好不容易上头有了回信,除了催他解决便是问责。
他寻遍各地终寻得一个淘滤法子,可治标不治本,几斤异色盐中仅筛出几两白盐。眼看斤数与银两均不足份额,局库日渐空虚,上头问责,他拿不出法子,便被抓了。
“可这明明是异色盐的问题,为何要说你贩私盐呢?”江酉酉不解。
“如何说是异色盐,国本纰漏,便会引起民变恐慌,稍有不慎,江山覆灭啊……”江之徳声声悲怆。
江酉酉蹙眉,“绿色的盐,怎么会出现绿色的盐呢……”
“这一年来我差人无数,寻遍江湖,可就是找不出法子,也不知是何缘由啊,唉!”
“夫人,”纪无玖的贴身小厮从外头走过来,“公子说时辰不早,我们得走了。”
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