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李府中陈荣宁和李年说了什么,回到侯府的顾十安照旧被顾侯爷叫了去,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你前脚才给你祖母请安,后脑怎么就上李大人府上去了?别说你是去讨教学问的!”
顾十安站在原地,像是一樽美人像一般,没有一点儿反应。
顾侯爷看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抬手砸了一个茶盏在顾十安脚边,骂道:“你这回能进殿试,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你还不好好磨练学问,这段时间流连花楼花坊,又是跟你那帮你狐朋狗友混在一处,要是这次殿试排名落后,你这就是丢顾家的脸面!”
顾十安听到这里,终于掀起唇角,冷嘲道:“顾家往上数三代 ,不都被人嘲讽是没有脑子的武夫么?我能进殿试,怎么就丢脸了?”
“你哥哥当年可是头名状元,你是他弟弟——”
“哥哥是哥哥,我是我!”顾十安抬起头来,双眼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明亮,“如果您真的疼爱哥哥,就该找出哥哥真正的死因,为哥哥报仇,而不是只会指责我!”
顾侯爷被顾十安明亮如烈火的眼神灼得微微一愣,旋即勃然大怒:“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哥哥的死因是意外!你哥哥文治武功,那一样不比你强?难道他还能被别人害了?你不要拿着你哥哥做借口,在外面胡作非为,难道你这些年来声名狼藉、与那些纨绔子弟混迹一处,就是在给你哥哥脸上添光了?”
“你要是心里面真的念着你哥哥,就少提你哥哥的名字,”顾侯爷满脸失望地看着顾十安,“你现在这样子,提你哥哥都是在抹黑他!”
【……主人?主人你怎么样了?主人,你已经半个小时没有理我了,你没事吧主人?主人主人主人……】
系统的喋喋不休落在顾十安耳朵里,他烦闷地拉过锦被,将自己的脸完全盖住,瓮声瓮气说了句:“别烦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在林家的林湘湘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托着腮听着面前林瀚的唠叨,满脸都写着绝望,林瀚说了半天,看见林湘湘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辛辛苦苦在爹娘面前给你打掩护,说你是去李大人家里拜访,好容易把他们俩哄过去。可你倒好,不仅不谢谢我,回来还给我脸色看,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林湘湘也觉得委屈:“我哪里给表哥脸色看了?您看看,我这不是冲着你笑呢吗?”
一旁的薛莲没忍住被逗乐了,她这一乐,瞬间吸引了两人目光。
“好了好了,你们俩也不用吵,这件事纯粹是因我而起,如今陈荣宁答应还我嫁妆,我就不会再追究他,”薛莲淡淡笑着,伸手覆盖住林湘湘的手背,“谢谢妹妹,也谢谢弟弟,此番为我奔走,若不是你们和姨父姨母帮手,我孤身一人上京,肯定是讨不到好处的。现在有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
见林湘湘似乎还想说话,薛莲抢在前面主动提出要求:“妹妹,我想着,五鹿城我是不能再回去了,这京城却是个好地方,等到我的嫁妆被还回来,我手上就算有些余钱,我打听过西街的铺面,我想着……”
林湘湘最是乐于助人的性格,她一被薛莲求助,便将旁的都抛诸脑后,点名就问林瀚:“表哥,我三年没回来,不知道京城现在的地价,你对这一块熟,不如你给莲姐姐帮帮忙?”
林瀚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看,你现在不还是得求到我头上来?放心吧莲姐姐,我好歹也是上京四公子,我出面帮你联络衙门,肯定能很快批下来,不知道莲姐姐想开什么店呢?”
薛莲脸色一红:“我父亲给我留了许多书,我想着等陈荣宁把父亲的书还给我,我就开家书店。”
“书店好啊!”林湘湘捧场地拍起巴掌,“我也有不少书,到时候就放到姐姐那里一起!”
林瀚也不甘示弱:“我知道哪里可以买到市面上的珍本,莲姐姐,明儿白天我就带你去!”
……三人一番畅聊过后,薛莲将林湘湘送走,身边林瀚却缓步不前,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林瀚。
就见到林瀚躬身一礼,吓得薛莲连忙避开,问:“表弟这是做什么?”
林瀚直起身子,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眼睛里充满了歉意:“姐姐此番遭遇,我也觉得很是气愤,可是现如今我们家给陈荣宁的教训也只能是如此,若是三年前先帝爷在世的时候,林七肯定是能给你狠出一口恶气,叫那陈荣宁彻底身败名裂。”
林瀚说完这句,眼底也涌起一点不甘来,他深深吸了口气,再度歉然地看向薛莲:“只是现如今这位,对林七就只是个面子情儿,林七之前在举子馆闹过一场已是惹人侧目,她要还是不依不挠,非得逼着李家也退婚,那才是平白给自己树敌。更何况这一回林七也不是无缘无故回京,她身上还担着求陛下册封阿泰做新任白苗王的重任,真要闹得举世皆知,恐怕这册封就要落空了。姐姐,还望你能体谅一二,莫要挂怀。”
薛莲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她忙说道:“我知道弟弟妹妹都为我的事多方奔走,已经是尽心竭力,却不知道湘妹妹原来还有这样的难处。请弟弟放心吧,我心里面对姨父姨母、妹妹弟弟都只有感激的,能让陈荣宁丢了侯府的亲事,把嫁妆退还给我,我已经是心满意足,至于他能娶到别人家的小姐,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蒙蔽了对方,这种人,迟早有一天会被拆穿的。我会跟湘妹妹好好说,叫她别再理会此事,专心做她自己的事就好了。”
论稳重,薛莲强过林湘湘太多,有了薛莲的保证,林瀚也放心不少,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姐姐不是说要开书局么?明儿我就带姐姐去街上看店面去!”
翌日林瀚便依言带着薛莲上街去挑选铺面,又跟负责这一带的地头蛇一一打过招呼,自觉把一切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林瀚脸上就露出得意之色来:“我没说错吧,姐姐,你看这里地界多好,才这么一会儿功夫,有多少人来来回回?而且靠近举子馆和私塾,这里往来的读书人就更多了,他们以后都是你的客源!”
“对了,这还得好好挑选些随笔在店里头……”林瀚一拍脑袋,就有了主意,拉着薛莲要去大书局挑选合适的书籍放在店铺里面。
薛莲却始终心事重重,问道:“为何不见湘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