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与光看着眼前的几盘菜,只感觉惨不忍睹。
还好,元戈应该不至于会被菜吃出个三长两短。
以及,坐在另一边的洛枫,这个人有像她一样被强行留下吗?为什么还赖着不走?
元戈倒什么也不挑剔,一双筷子夹得飞起,不一会就把盘子里的菜全吃光了。
谢与光对自己的厨艺毫无自信,于是没敢挑菜,一心扒拉完碗里的饭。
边吃边看看洛枫,他也是怪有风度,只有一碗米饭被他吃得像凤髓龙肝,一桌子的惨象丝毫没影响他的倜傥英姿。
谢与光毫无痕迹收回目光,酸溜溜地想,少爷果然是少爷,说话做事再招摇烦人,举手投足还是做得出点雅气。
谢与光轻咳一声:“大师,我真的要走了,我还有事…”
元戈放下碗扫了她一眼,正待谢与光想接着再说点什么,门外忽然刮起一阵疾风,门户被吹得吱吱作响,几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元戈起身走到门前,哗啦推开了门。
顿时,一股凉风夹杂雨丝席卷进小厅之中,突如其来的冰冷晃得人心一荡,谢与光下意识拢了拢袖子。
洛枫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恰好又一股风吹过去,翩翩轻纱被吹得贴在身上,显得她整个人薄了一圈,未免太瘦了,怎么熬得过她们师门魔鬼训练的?
元戈扶着门框往外看,谢与光只以为她是在发呆,谁知道片刻过后她说道:“有人来找我,我先出去了。”
这话本来也就是通知她一声,没等她回话,元戈就走了出去。
谢与光望着融进黑夜里的背影,只知道又要和旁边这个身处一室了,谁知道他还要说什么恼人的话,顿时脸色又硬了起来。
她眉眼灵动,笑的时候只让看到的人觉得像夏日里喝了一大口冰水似的舒畅,面无表情又有点冷淡,只差没把“别和我说话”贴脸上了。
现在心里关着事,她刻意冷着脸,总让人觉得她是心底憋了一股劲,打断她就会受到她攻击。
洛枫显然不是一个愿意看脸色的人,或者说他不想看眼前女孩刻意做出来的柔弱温软样,明明是一只有本事胆量的凶猫,为什么藏着自己爪子?
“阿光。”洛枫轻轻开口,声音仿佛一滴落进湖水里的墨,色彩石破惊天,扩散得毫无波澜。
谢与光只感觉身上一麻,是她听错了?
“你要走和我说就好,没必要多此一举给我下药。”他声音淡淡,听不清情绪,谢与光却觉得和索命的冤魂没什么区别。
什么时候发现的?元戈告诉他的?
心里想的很多,面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谢与光一副没听到他说话的样子,一心一意盯着一处墙角。认出来又怎样,他也没办法证明,继续装傻得了。
洛枫轻轻笑了笑:“我没在怪你,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信我。”
谢与光心想,什么信不信的,表面工夫做得漂漂亮亮骗骗外人也就行了,还想把她这个当事人也一起骗了?
洛枫抱胸坐着,也并没有看向她,开口道:“有时候事情真相或许和你所知道的还有不同,为何那么固执己见,不愿意看看别人给你提供的路?”
谢与光姿容清浅,冷淡地分了个眼神给洛枫:“公子还真是喜欢自娱自乐,我的态度是还不够明显?刚才不回答你的话是怕损了你面子。”
她说着顿了顿,唇角微扬“现在看来还真多此一举,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兴趣弄懂你想说什么。”
洛枫站起身,走在她面前单膝着地,谢与光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动作,等着看他下一步是要做些什么。
半晌,洛枫微微动了,朝她伸了伸手,谢与光下意识想避,洛枫动作却更快,在她落在地上的裙摆上取下了片树叶。
衣裙本来就有些濡湿了,落叶估计是刚才从厨房端着菜过来的时候从外面的地上蹭上的。
谢与光正想再出言刺他两句,总之已经表明态度了,也就不用在意面子问题了。
他却更快开口,眼睛弯弯看向谢与光:“阿光小点声,不要让别人听见了,我一个凡夫俗子,哪里受得了洛公子的怒火。”
“……”
谢与光这下是真的沉默了,他是为了什么目的,才能这么不择手段?
忽然间,外面的风吹得更大了,还似乎混杂着杂物撞击的霹雳乓啷声,元戈一声怒喝后,巨物崩裂倒塌声传了进来。
两人皆奔至门前,黑夜如墨般粘稠。疾风伴随骤雨仿佛把周围的一切都要拉扯变形,引进一个诡谲离奇的新世界。
院中的石屏已经被推翻,石块碎裂撒了一地。原本的石屏中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东西。
它是个人样,头颅四肢具在,但看起来却十分诡异。只因为它身着一层厚厚的黑绒,在边界处还长出了寸长的黑羽,每隔几秒钟,羽翼都微微翕动,羽毛间隐约透露出夺目的赤红色血肉。
也许是见到有新人来了,它缓缓低头看向了谢与光二人。
也就是这时候,谢与光才注意到,这个怪物没有脸,面孔上戴了一个显眼的面具。
说是面具也不太准确,那更像是被烈火焚烧过后缩起来的皮肉,凸起一层拱在正常的面孔上,看起来像有两张脸。
谢与光原本缩在衣袖里的手顿时冰凉,身体也木木得好似不能动作。
破败不堪的往事像瀑布一样朝她兜头浇来,她勉强站住脚,深吸了口气,再抬头时神色狠戾,颇有种毁天灭地的气势。
黑绒在见到她的瞬间,也飞身而来,悬挂在半空,口齿不清地说些什么话。
谢与光扯落衣袖,拉出臂环。原本看起来柔软的铁制臂环在扯出的瞬间变得锋利尖长。
谢与光双手持“剑”,垂手站在雨中,飞身刺向了黑绒。
黑绒的动作却更快,在谢与光出手的同时就已经闪开,只留下原地的几缕黑烟。
雨打在泥地里,声音略微有些凝滞黏腻。黑夜太黑,睁开眼也看不清,血如同雨水一般坠入泥地里,形成一条蜿蜿蜒蜒的小河。
谢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