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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1 / 1)

宫门

“咯吱咯吱……”

熟悉的板车声又在宫门外响起。

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拖着裹着白布的破旧板车,一步一踉跄,板车上的东西也跟着颠倒摇摆。

令人作呕的臭味就此弥漫。

“他们无锋到底想干什么。”宫子羽双目赤红地盯着长老院的长老,神情癫狂。

时间仿佛回到了他等阿云回宫的那一天——夕阳与血分不清哪个更红,但是他的阿云是白色的。

听着长老院内嘈杂的争论声,宫远徵担忧地看着他的哥哥。

一刻钟前他们还在角宫处理事务,突然有侍卫传来急报,宫远徵亲眼看着他的哥哥——永远沉稳的宫二先生脸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那被哥哥视若珍宝的墨池铺满了藏着宫门机密要务的邸报文书。

沉默地宫二先生盯着长老院大门,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的双手似乎一直在颤抖。

在一片争执声中,宫尚角突然站起身来。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一向高大的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竟然红了眼眶。

他闻到了。

他闻到了鲜血干涸后消散不去的淡淡腥味,他闻到了尸体腐烂后令人作呕的臭味,最可笑的是他闻到了不该在这个时节出现的杜鹃花的香味。

板车上的人是谁,答案昭然若揭。

宫尚角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似乎都化作飞灰,他踉跄着走到被带入长老院的板车旁,哆嗦着手,愣是不敢揭开盖在上面的白布。

他天真地以为、天真地想象、天真地怀念,似乎都变成了一场笑话,无所畏惧的宫二先生第二次有了怯懦。

“哥……”宫远徵无措地看着宫尚角,这样失魂落魄的哥哥像是被困在一个所有人都进不去的深渊。

他想伸手替他哥哥揭开这块布,可是他又怕里面的人真的是那个女人。他知道从她离开宫门的那一刻,哥哥就已经失去了一半的自己。

他不再是以前眼里只有宫门的角宫公子,他的心里永远多了一块开满杜鹃的地方,那是一个连他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时间仿佛静止,宫尚角的手不断地在白布边缘摩挲着,似乎怎么都掀不开那块轻薄的布料。

他突然忆起半年前被送回来的云为衫,他无法想象里面的人有一天会变成上官浅,那么怕疼又娇弱的上官浅这么会躺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呢?

可他最终还是看见了。

一件血衣,两名稚子。

衣服上沾染的草屑已经泛黄,泥土也已经干涸掉落,将衣服皱皱巴巴的黏在一起的,是宫尚角最熟悉的血。

浅浅的杜鹃花上摆放着两个孩子,他们身上还裹着一层薄薄的沾染了血迹的胎衣。

……

上官浅,你不是最会骗人的吗?你不是要好好活下去的吗?你那么聪明不是要好好活下去的吗?

宫尚角感到脑海中的弦骤然断裂。

“哪来的?谁让你运上来的?”

他紧紧地抓住那位老人的衣领,手上青筋开始暴起,眼里只有那名老者。

看着骇人的宫尚角,老人惊恐地比划着,撕裂沙哑地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挣扎着想要逃走。

老人尖锐的声音像是唤醒了宫尚角残存的神智,他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宫尚角最终还是拿起了那件血衣,一入手他便能感到其材质的粗劣。

他的阿浅,什么时候会穿这种衣服呢?

他的意识终于回笼,他的目光也放在了长老院的众人身上,他很想告诉他们“我没事”。

可是一张嘴,便只剩腥甜的味道。

未见一兵一卒,一招一式,宫门那个永远意气风发骄傲自矜的宫二先生,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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