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客厅的灯几乎都关了,留了饭桌那的吊灯,半暗的空间里,两个人相邻而坐,气氛恰好。
电视里的剧情发展很快,打抖得相当精彩,屏幕上的光明明灭灭,照在赵惜兴味十足的脸上,嘴巴微张着小声惊呼,手还激动地揪盖着的被子,感觉她恨不得自己进去打。傅辰毅端正地坐在旁边,和没有形象地坐在沙发上的赵惜形成鲜明对比,赵惜目光专注地看电视机,而他的目光却不时投射到她这里。
他们的久别重逢实在太意外了,已经放下的人,重新出现在面前,感觉是近在咫尺,实际却远在天涯。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早就物是人非,他想了许多,最终决定保持距离,她这样的人就不该再出现在我的身边。
虽然自己主意已定,但有时候不免多想。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但她也没有联系过他一次。为什么?她那天这么殷切,可之后为什么这样冷落,难道……
那天他去周哲那过夜,不过是听到周岩同周哲说明天会有人来家里玩,周哲追问是谁,他说是之前在酒吧里见过的几个人。本打算离开的我突然不想离开了,于是便留下了。第二天便见到她与酒吧里不同的打扮,特清新漂亮,活泼可爱地像只仓鼠,上蹿下跳不知危险,夸起人来嘴甜地很,从前也不见她这样夸过我。总之,经年不见,嘴巴确实厉害不少,只是还是那么笨,这样莽。
楼梯爬杆,泳池落水,酒店捡人,半夜不归。只长肉不长脑,这边是旅游城市,来往的人很多,城市管理不到位,风评有些不好,她一个人去酒吧,也不怕出事。还有半夜发烧难受,也不知道喊人,自己一个人熬,要不是外面有人敲门送药,可能我都不会知道……
但也对,那么多年没见的人,已经不值得再依赖了。
只是自己从来就不是个好人,看着她,感觉多年不安的心好像安定下来,这事连自己我妈也不能给自己的,可她可以。让我想要接近,想要获取更多,而我也正在这样做,但我又给不了该给的,我已经变得更卑劣无耻了。
在国外的时候我从向那个人妥协开始,我就变了。
出国是傅霖云提出来的,当时他带着一群人突然出现,和舅舅发生争执,又捅破我和他的关系。他提出马上到国外治疗,否则拖下去对两个人都不好。那时母亲至今昏迷不醒,而季雯的腿可能要保不住了,为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体考虑,最终也只能向他妥协。
我们走得很急,我没有同她说,想着到了那里再和她说一声。医院和住宿他都安排好了,我沉默地听从,没有想探究他的欲望。自从傅博文出现,我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以及我不光彩的出身。他们的事情我不想知道,错是他们犯的,而我只是个载体。
晚上他单独来到我房间,作出一副忏悔亏欠的懊恼模样,说他不知道我的存在,要是知道就不会让我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又絮絮叨叨地回忆起他和妈的过往,二人彼此初恋,后来被迫分手,同如今已过世的妻子余萱家族联姻,婚后生了傅博文。就是高一的某一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他让一群人打了我一顿,然后揪着我的脑袋告诉我,我妈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已婚之夫。而傅霖云口中却是他再遇见我妈季岚,隐瞒已婚的事实,与季岚暗地里来往,在一年后有了身孕。没有道德的男人,玩弄了两个女人,还状似深情地说全都是因为太爱我妈了,惯会找借口的烂人。寡廉鲜耻,我妈怎么就看上这种东西,我还是他的儿子,真是恶心。
我妈怀孕8个月的时候,他的妻子余萱找了过来,季岚得知自己被三后很受打击,表示愿意离开他。但余萱不同意,说孩子会让傅霖云藕断丝连。怀孕已经8个月了,打是打不掉了,就提出孩子留下,她给她一笔钱让其消失,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我妈不愿意,余萱就威胁她如果不放弃,自己就大肆宣扬她做了小三的事情,让老家的父母不得安生。外公外婆都是老师,身为知识分子都很在乎体面,再加上外公身体不好,传闻一出,她怕外公受不了。
事实也是如此,我长到四岁的时候,第一次去外公家,他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虽然外婆替他掩饰,但也招架不住大家长式的翻脸。
他看我的眼神一直很冷漠,偶尔还带了点厌憎。在他看来,我就是和野种,戳他们季家的脊梁骨。因为在他那一代里,他的父亲是入赘到他母亲家,可母亲去世后,他就从外面接了对母子进来,家中的家产在他父亲死后,几乎全落到那对母子手上。鸠占鹊巢,怎叫他不恨,因此他看不上我,也听不得外面的闲言闲语,最后郁郁寡欢,撒手人寰。
反正最后我妈还是答应了。受当时医疗水平限制,以为只有一胎,生的时候才得知是龙凤胎。女儿体重很轻,身子不好,一出来就进了保育箱,然后给了余萱。
余萱之后又通过她父亲向傅霖云施压,使他的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要救公司就不得不向她妥协。他不想放弃多年的经营,我妈又态度绝决,他便乘乖回归自己的家庭,扮演一个迷途知返的丈夫。
两年前余萱死了,他和我妈死灰复燃,听到我妈发生意外,立即赶了过来。
……
那天晚上我才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妹妹,戏剧得可笑。他们的故事比电视剧精彩多了,我不是个好听众,如果是赵惜听到,她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我迫切地想听到赵惜的声音,可却发现手机不见了,想去楼下前台打给她,刚下去用英语和前台沟通的时候突然来了两个健壮的外国人,二话不说就要将我带走。
实力悬殊,傅辰毅的反抗被暴力镇压,他向酒店里的人求助,但是没有人上来帮忙,明显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不敢招惹。
他被架着带到了外面阴暗的巷子里,一把扔向墙壁。他痛得闷哼,贴着墙壁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傅博文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他今天晚上和你说什么了?说来听听。”他语气平淡地像在同人闲聊。
傅辰毅的眼神划过两边立着的壮汉冷静道:“他的情史。”同时一只手抓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臂揉了揉,止住微微颤抖的手。
“那些破事啊,知道一些也好,免得活得太糊涂。”他仰起头望着什么都看不到的天空,嘴上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