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在初渲和清煜面前,我竟会有种从心而生被勘破的虚假感。还好我跑得快。”
云千沅颓然坐在地上,乌色发丝微乱。因跳得急,略显狼狈,小脸也有点儿绯红。
她仰天发呆了一会儿,得出这股心虚的羞耻感从何而来——他们的话很真。
是纯粹的关切与开导,不含贬低与挖苦。
让她自作聪明的防御警告显得滑稽可笑。
果然不愧是神仙,毕竟凡夫俗子活着就很苦,为了活下去就得勾心斗角争夺利益。
云千沅撑地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雪与尘,巡视一周发现这里是昆仑山绝眦峰。
好在高耸入云的绝眦峰顶因严寒而人迹罕至,鲜少有人踏足,不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临仙宫门口,肯定会被抓起来的。
“你是迷路到这绝眦峰的新修士,还是装路盲闯到清煜这儿来啦,想瞅一眼天才?”
云千沅抬眼看向出声的修士,手持折扇端一副书生意气模样,是水镜中拿扇想为鹤元之死讨回公道杀清煜的。
——他肯定也是神。
如今是初渲前辈还在昆仑山,收了清煜为徒的那段时光吧,时间跨度至少几千万年。
没曾想,那位最愤怒想为鹤元报仇的神竟似乎与清煜在仙门的关系不错?
毕竟人迹罕至的严寒之地还登门拜访,按照的清煜性子,足以说明亲疏。
对方见云千沅垂眸不说话还以为她将劝退的话听进去了,马上补一句:“哪个峰的人?”
俨然已经不顾缘由,想直接给云千沅指路,让她该回哪儿回哪儿去。
云千沅察觉到对方称自己为修士,惊奇发现在这段记忆里她能感受到类似灵力的流动。
而且她敏锐地发觉对方看不见雪泷剑,或者说在对方眼中这只是把看上去好使的好剑。
“宣玺,你又在忽悠谁家女修士。”
“不是迷路,我找初渲前辈有事。”
俩道声音交错响起,云千沅抬眸看向步出临仙宫的玉琢少年,对方同时抬眼,眸中是一闪而过的诧异:“师父在闭关,你下次再来。”
彼时正年少的清煜情绪比之成神后的几次见面相谈外露更多,说话的语气疏离却客气。
白玉束冠,一派天之骄子的自傲模样。在仙门和天才称号的庇护下,此时的清煜周身只笼罩淡淡的疏离,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少年头未白尽,发丝是似掺了雪稀释的灰色,自上而下增加灰色的明度,呈现出渐变色,发尾端是比银白略暗沉的极浅灰。
而就是这捉摸不定的善变颜色,像极了作为清煜最像人的颜色,单纯却不寂寞。
“这位修士,我们要下山做宗门任务了,记得下次打听清楚再来,这儿还是蛮冷的。”
宣玺的性格倒是逍遥却不轻浮,只不过云千沅偏生不顺杆爬:“初渲前辈说清煜师兄会指点我的剑法,今儿过来刚好能碰上…”
她故意话不说完便缄默,其实谁都明白这未出口之言是何意思——是初渲喊我来的。
“那便跟上。”清煜思量过后,将披风解下递给身形单薄的云千沅,“这儿对你很冷。”
年幼的清煜眉眼与冷冽不沾边,幽淡的眸色偏空灵,神色也未有冷寂,疏离有度。
她刚心想未弑师的少年清煜还蛮通情达理,正想开口道谢却见清煜再次递来一方帕子,无奈地认真补充道:“这儿偏僻,你打喷嚏记得掩住口鼻。滴水成冰,不好打扫。”
“……”错付了,什么通情达理都是假的。
云千沅裹紧披风,不服气地冷哼跟上。
“清煜啊,没想到你师父闷声给你这么大的惊喜,收了个如此水灵的师妹。”
宣玺摇起折扇遮掩住半张脸,却依旧挡不住他扑面而来的幸灾乐祸之意。
“我不是她的师兄。”清煜认真纠正道,“别一味地调笑我,她身上的目的不纯。”
“好吧,我这个万年老二还能反驳你的精准直觉么?可惜啊可惜,逄付他咬死不来。”
宣玺短暂遗憾后,继续打趣清煜:“不过她居然不谄媚,也不嫌弃你话语不近人情,也许真的就是来讨教剑法的。”
“她看我的眼神给我一种肯定认识我的感觉,可我不记得见过她,明明是第一次见。”
清煜见少女走在前头四处打听着什么消息,她脸上挂着虚假的应付笑容,兀自摇头。
“这也能看出来?没准姑娘家真的喜欢你,故意求初渲师叔同意找你探讨剑法呢?”
“希望是吧。”清煜眼神流连于那位活力又明丽的身影,偏过头微微弯唇。
宣玺拉住周围一位行人的胳膊,面容浮现歉意和焦急,问道:“大叔好,我们是下界打听消息的修士,想请问是柳家出了喜事?”
“这你们都不知晓,柳家小儿子柳岩千根骨那是不一般啊,灵石光芒万丈羡煞旁人。”
“恐怕日后能将那目中无人的初渲首徒比下去,毕竟那种恃才傲物的异类就算是灵脉全开成了神仙,也永远比不上鹤元神尊。”
那位大叔面对易容的正主说了一堆褒贬主观的话后摆摆手还欲继续说,却被探查回来的云千沅笑嘻嘻地打断。
“若我言日后清煜师兄会是鹤元神尊后继的徒弟呢,或者说只有瞎子才会目中无人。”
云千沅手中还剩一颗糖葫芦,她却不着急还嘴,美滋滋地将最后的山楂咽下肚。
“我见你就一外门弟子,就这点微薄灵力还行打脸充胖子,来为心上人说话?真是人以群分,异类凑一堆,满口妄言。”
那位大叔冷笑一声:“夜里挺适合做梦。”
少女明丽的面容被橙黄的灯笼光亮照得朦胧美好,她握着手中的签子笑得灿烂阳光:“这位大叔,你说昆仑里不会真有那种有眼无珠之辈,连瞎子都比不了吧。”
“还是说,目中无人的另有其人。”
云千沅收了那堪称灿烂的笑容,神色晦暗伴随着低气压。一根细长的竹签被她握着似要朝这人面上刺去,下一刻,她又折断竹签赔了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