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了几枚硬币下去,路荡心不在焉地玩了会儿,看着机器里面的K.O.画面,又忽然觉得没意思,于是从人头里面出去了。
他生得好,又高又帅,职高里每一个女生几乎都被他迷得不要不要。
这会儿孤身走在路边,引得不少抽烟喝酒的小太妹们频频回望。
路荡从来没觉得,一本巴掌大的书,能重成这样。
就摆在他右侧的衣兜里。
他每走一步,那本书就会用力地往下一坠,仿佛时刻提醒他:他身上有一件不属于他的东西,一件远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叛逆不驯得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路荡微烦的蹙起眉心,他极不喜欢这种感觉。
泾渭分明,他可没这么好心。
兜兜转转,脚步不知不觉就拐到了出事的面馆前。
已经很晚了,可隔壁的榕中才刚放学,家长们早早排起长龙来接孩子。
辛橙下了晚自习,二话不说也直奔面馆。
丁晓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行色匆匆,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廖禹也有些懵,今天他值日,举着扫把过来,看向辛橙头也不回的背影:“怎么了这是?”
丁晓雅也觉得奇怪:“不知道啊,辛橙她今天一整天都奇奇怪怪的。”
说罢,她略微挑眉,牙咬住下半边唇:“别是……”欲言又止。
“别是什么啊?”廖禹低头看向她,面露不解。
“别是被三月三从地府里钻出来的野鬼给勾了魂了。”
廖禹:“………”
…
不久前面馆里面刚出过事,涉及刑事犯罪,店暂时歇业了。
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辛橙还是想来碰碰运气。
她喜欢规整,喜欢秩序,喜欢自己的东西永远都摆在既定的地方,只要她伸手就能触及。
可是那本跟了她三年的单词书,不见了。
细微的执拗,烦乱的感觉像是烧制瓷釉时上面细细的冰裂一样,一瞬间布满了全身。
她不喜欢这种失去控制的滋味,所以她还是来了。
最近一班回家的公交已经开走,笨重而又巨大的车厢上贴着xx整形医院的广告,车头鲜红的数字号码破开昏沉的夜廓。
果不其然,面馆大门紧闭。
辛橙又试图从门玻璃那儿看清店里面的情况。
可里面黑漆漆的,椅子都被整整齐齐架在桌面上,只有几束路灯的光呈现漫射状,斜斜的映在里面,堪堪照亮了半边圆桌的角。
那天晚上她坐的位置是盲区,什么都看不见。反倒是出事的那一桌,那桌紧靠着冷式柜,她又一次清楚无比地看见了。
路灯光刚好将那那桌照得漆白惨亮。
断指,人脸,惨叫……
喷溅出来的血水和浓稠的血腥味…
种种画面一起涌入大脑。
辛橙顿时一阵腿软,非常想吐。
加上她一整晚没进食,浑身上下本就没力气。
在即将摔倒之前,她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路荡猜对了一半,赌输了二分之一。
好在,她来了。
昏沉腿软之间,辛橙只感觉到一阵冷意倏然靠近,鼻息间裹挟着淡淡的烟草味,那是他衣服上沾染到的气息。
今夜挺冷的,季节交替里熟悉的乌云天。
在那人平静黢黑的瞳孔中,印照着璀璨斑斓的霓虹。
像是一副空洞的画。
比起那一晚,他生动了不少。
辛橙一瞬间神魂归位,来不及站稳也立马从他的怀里剥离。
这样贪近的距离,似乎有些越界。
她挣脱得明显,少年也没勉强,正儿八经离她半米的安全距离站着。
见她气色不对劲,站都站不住,没忍住问:“嗳,你怎么回事。没吃饭?”
他又猜对了一半。
辛橙:“……”咬住嘴唇。
天黑得不像话,她背靠着墙壁支撑身体,站在原地沉默,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会儿,辛橙看向他说:“我在找东西。”
她眼睛黑漆漆的,奇怪的是里面很干净。
路荡听闻,反而笑着反问她:“嗯,名字?”
辛橙略微怔忡,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讨要她的名字。
似乎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路荡不假思索的说:“你得先告诉我你得名字啊,不然我怎么把东西还你?万一东西不是你…”
说着,他把兜里的单词书给拿了出来。
辛橙一瞬间反应过来,原来单词书在他那儿。
下一秒,“辛橙。”她毫不犹豫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比起刚才,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心诚?”听闻,眼前之人忽然笑了,反复摩挲着这个名字,似乎觉得很有趣。
“灵吗?”
辛橙又是一愣。
“心诚则灵啊。”他再度笑了笑,“不是吗?”
辛橙:“……”
可她不是心诚,她是辛橙。
她做不到心诚,也没法回答他,灵或是不灵。
辛橙只能摇头,解释:“不是。是辛苦的辛,橙子的橙。”
少年眸色微敛,那本单词书在他的手里转了个圈,笑意依旧不减。
“还给我吧,那是我弄丢的书。”辛橙继续说。
话音落,谁知道他竟当着她的面儿,又把那本蓝红色的单词书给重新揣回去了,笑容恣肆中透着蔫坏。
还带着点冷薄和不留情面的屈心:“那,不能还你。”
辛橙顿时大感疑惑不解:“为——”
他继续说:“因为这本书的主人,不叫这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