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课,专门辟了一处院子作为书斋。
江辞身为丞相,难免有很多事要忙,所以这课也不是每天都上的,只在休沐日的时候能上两天课,其他时候,则只能挑傍晚的时候上一会课。
江辞在上面讲着,而沈宴,坐在后一排,一手撑着脑袋,假装在听,但她桌上的书,却不是诗经,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话本子。
她看得入迷,嘴角不觉微微翘起。
“沈世子,看你如此开心,你对这诗可有什么见解?”
江辞的声音突然响起,却是在沈宴身后,她甚至能感觉到,江辞那温热的气息。
她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江辞正用冰冷的眸子看着她,和她面前的话本。
“……额,这个。”沈宴缓缓站起来,挠了挠头。
江辞缓缓道:“沈世子看来学得不错,否则应当也不会在课上看别的东西,那不如就来讲讲,你对这首诗的见解?”
“见解啊……什么见解也可以说?”
江辞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首诗,写的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一见倾心”
“不过,如果我是那个女子,一定不会接受那个男子。”沈宴斩钉截铁道。
“哦?为何?”江辞的眸子仍旧淡淡的,只是辨不出情绪。
沈宴笑了笑:“因为,女子经常在江边洗荇菜,说明她的家世不算好,需要经常采荇菜来维持生计。而那个男子呢,会那么多乐器,在那个时代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如果是我在为自己的生计忙碌的时候,一个男人在旁边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天天在我耳边奏乐打扰我,我不打他就不错了!”
“男子说着喜欢女子,却又对女子的窘迫境况视而不见,怎么可能是真的喜欢,他做的这一切追求的举动,只是为了感动他自己!”
沈宴意犹未尽地说完后,其他人皆是有些震惊地看着她,有些甚至还低下头,反反复复看着这句诗,似乎是真的觉得沈宴说的有道理。
江辞也有些意外地重新打量了她一番,随后冷声道:“你的见解很独到,但这不是你上课看话本的资本。既然你觉得这课无聊,那便不要再听了,外面有块空地,很适合你。”
这意思是让她去外面罚站呗。
沈宴撅了撅嘴,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冰块脸,这么冷酷,以后肯定没人嫁给你。”
这句话,沈宴虽已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被江辞听到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目视着沈宴出去。
沈宴站好之后,悄悄回头看了看,江辞并没有跟上来,这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她从怀中拿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的字,又拿出炭笔,接着后面写了起来。
她爱看话本,看多了之后,也难免会冒出自己写一写的想法,而写出来之后,自然也希望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将话本推广出去。
可惜端王爷是个十足的老古板,他只在乎自己的势力有没有人继承,对于写话本,他素来觉得这是不务正业,所以在沈宴想要把自己的话本印出来时,他毫不犹豫阻止了她。
无奈,沈宴也只能偷偷将自己的话本交给说书人,没想到,她的第一本书就小火了一把。
等终于写完一个故事,她的余光也瞥到了窗内,江辞已经在为这节课收尾了,于是她把东西都收了起来,装成一直在站着的样子。
没多久,江辞踏出了教室,他特意看了沈宴一眼,见她站得板板正正,也没再为难,随后便走了。
江辞刚一消失在拐角处,教室内瞬间哄的一声,热闹了起来,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不时表达一下对江辞的严苛教学的不满。
沈宴小跑回教室,端起她的水壶猛灌了几口。夏天的白天实在热得很,饶是她站在屋檐下,还是被热得口干舌燥。
“哎,那江辞怎么这么拽,居然罚你站一节课,我家以前那教书先生可从来不敢罚我!”
她的同窗岑树见她回来,大大咧咧搬个凳子坐了过来。
“他可是丞相,能一样吗?”沈宴朝着江辞离去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可你是端王府世子,论起来,那江辞还得敬你父亲三分呢”
“他一开始不就说了吗,不管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在这里都是他的学生。”
“真拽。”岑树又一次下了结论,“还这么古板,看个话本子怎么了?我记得他也就比咱们大个几岁吧,看这作风怎么跟那群老古董一个样?”
“年纪轻轻能当上宰相,肯定要沉稳一些的嘛。”沈宴挑挑眉,故作无奈地怂怂肩膀。
“算了,不说他了,还是说说京中最近出的话本吧。”岑树回头翻了翻自己的布包,拿出了几本书来,“看看,我刚淘到的。”
沈宴接过来,随手翻了几下,最终把视线落到了其中一本上:“这本……”
“嗯?对这本感兴趣?有眼光!”
“以前没见过。”沈宴故作镇定,但内心却是一阵窃喜,因为这正是她偷偷在外面刊印的那本。
“不怪你没见过,这书是最近才出的,但是一出来就广受好评,我买了本看了看,发现确实挺不错。哎,听说这本书跟前段时间在说书人之间被讲来讲去的那个话本是同一个作者,我看文风很像。”
沈宴适时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原来是他呀!那他这本写得怎么样?”
“这本自然也是不错的,你想看就拿去看看。”
听到岑树对她新书的夸赞,沈宴的嘴角逐渐上扬,却在上扬到最高处的时候停住了。
一只修长的手从她身后绕了过来,精准而优雅地拿起这本书。
随后,那清冽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响起:“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