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了出租车,你将你的行李箱从后备箱卸了下来。
你看了看因为还剩3%的电量已经冒起了红光的手机——
在你最后核实完面前的地址后,它终于宣告罢工。
然而你已经达成了你的目的,将手机插/到随身携带的移充上,你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拉了拉后面因为漫长的旅途沾染上一层薄薄的尘土的旅行包的肩带,向里面走去。
二
向路过的护士询问了心理科的楼号和楼层,顾不上对方上下打量你的怜悯的目光,你在电梯到达一楼的一瞬间赶到了门口。
你和走出来的人擦肩而过。
你回过头看了看。
只看到了两个身影——其中那个金发矮个子的稍微瘦弱了点。
他们刚刚似乎说的是……克罗地亚语?
你的视线有些模糊,直到电梯在你面前要阖上的叮咚声才把你惊醒。
三
这是你见的……第19个心理医生。
西班牙国籍的中年男子,却能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只是带着掩饰不住的伊比利亚半岛的口音。
他和别人不一样,第一反应永远是对你的经历和遭遇表示怜悯和同情。
他很好奇你的经历,奇怪于明明是作为康普顿斯大学新闻系高材生的你,作为虽然出身书香世家的你会在毕业之后选择那样一个战火纷飞连绵不断的……曾经分崩离析如今也算是千疮百孔的国家。
他还说过第一次看到你的资料时,很是吃惊于一个才未满25岁的女孩子这工作的5年的人生经历会是那么的丰富——联合国志愿者,和维和部队一起前往异国他乡作为新闻记者去采集第一时间的新闻——每年回国的日子也就只有圣诞节前后那几天回来,而且没过多久时间又匆忙踏上返程的飞机。
对此,他表示除了钦佩也已,心里的感受却很复杂。
哪怕作为著名的心理医生,他也没见过这样的病例。
我一开始只是以为是稍稍特别的PTSD,他解释道。
愿意说说你的想法吗?
二
出了医院以后,你刚开机,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她没有多问特地给你预约的这次心理治疗的结果如何,只是询问了一下这次回国你的打算——
毕竟,你在联合国驻克罗地亚的维和部队里担任的新闻采集和编辑工作已经到了又一个结束。
她还告诉你,你的父亲她的丈夫虽然还是老样子,但想必你去看看,他若是有意识的话,也一定会很欣慰。
你想到了临走前那批已经跟着你干了两年足可以出师的你的徒弟们,他们的脸上从涉世未深的对于未来的憧憬和冲劲以及这两年打磨出来坚持和韧性,再看看你手腕处那道乱飞的子弹壳擦出的大口子留下的伤痕。
你抬着头闭上眼睛享受着马德里过于耀眼灿烂的阳光。
温暖的让你想要流泪。
“mama,我决定,这次不走了。”你撕碎了离开的机票,毫不意外的听到电话那边的喜极而泣的声音。
哪怕,这是一生难以逃开的梦魇。
三
你去疗养院,看了你的父亲。
你一直不敢去。
因为,是你害了他。
起码,你这么认为。
当年,若不是因为你被武装恐怖分子袭击西班牙驻前南斯拉夫的大使馆时绑架,作为外交官的你的父亲为了救你跟他们谈判周旋,结果被他们用子弹击中了脑袋。
你的噩梦和对于童年的回忆里,总是有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与尖叫。
这伴随你一直长大——你没有告诉任何人不然别人还以为你是个疯子。
但另一方面来看,你没有被逼疯,也算是疯子当中的奇迹了。
后来再一次实习时发现,作为志愿者重新回到了克罗地亚的你,竟然能在隐隐轰鸣的炮火声中,取得心灵的片刻安宁。
可是代价,便是和因为受伤而成为植物人的父亲以及照顾丈夫而辞职的母亲,天各一方。
好在家境殷实没有造成生活上的困窘,只是这么多年已经释然的取得了心灵上的平静的只是继续等待着奇迹的……也只有你的母亲。
你……不可能饶过你自己。
四
大学时的好友已经结婚,丈夫是本地一家球队高层之一也带着她成为了一名球迷。
她在和你联系过以后,挺着个大肚子非要让你陪她去看比赛。
“这场只是和一支升班马,要知道,真正精彩的还是同城德比和国家德比。”她拉着你坐在专门的包厢里乐此不疲地跟你絮叨着,“不过毕竟要到预产期了,还是看一场虐菜稳赢的比赛让自己高兴高兴,顺便提前培养他的爱好。”说着看着自己挺起的肚子,笑的温柔而幸福。
你透过玻璃,看着外面一片纯洁的白色似乎都要蔓延到了碧蓝的天空。
五
可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场比赛虽然这个作为主队的俱乐部赢得如此的艰难。
虽然结果很好,可是……好友皱着眉毛捂着肚子的样子让你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毕竟是在战火中为了新闻的采集而冲锋陷阵过的,你迅速的拿过她的手机,拿过她的手解开指纹直接拨打给他的丈夫。
好在作为高层,他人正好在现场。
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时,后面居然跟着……穿着运动服的一群人?
在他们的共同帮助下,他终于抱着你的好友上了车子,你还没反应过来……也被拽上了车?
六
你看着坐在你旁边瘦瘦的金发男子。
他也在看着你。
“你好,女士。初次见面,我是莫德里奇。”他有点尴尬的开口。
有点熟悉的声音以及……明显的口音。
职业病让你在表面不显的情况下大脑高速运转:瘦瘦的金发熟悉背影、带着明显口音的略显生疏的西班牙语、姓氏里还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