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痂的伤痕又渗出血来,泥地上到处都是他的血,拖出一条血路。
他颤抖着捡起发带,蜷着身体颤抖,听说是他娘亲留下的。
徽月一时无措,这双和前世魔王一模一样的眼眸中的恨意又令她瞬间清醒。
别同情,恨就对了。
路今慈抬头:“为什么?”
徽月道:“什么为什么?”
她低头望着少年,明明是最好的年岁却有着枯灯一样孱弱的身子。
乌发连着血痂贴在他脸上,徽月看不见路今慈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路今慈质问,脸上满是不解。
为什么?
前世对他那样好换来的就是他踏平修真界,血洗众仙门,长衡仙山从此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路今慈,你真的有过真心吗?
她声音转冷:“你不是很好奇大家为什么都讨厌你?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世人常说正人君子该有的品行你路今慈占了几条,不知礼数,没有同情,视真心如烂泥!”
本以为他会内疚,会有所感受。
可路今慈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一眨也不眨,却没有一点触动。
他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眼中满是知错就犯的恶劣,像个好斗的小孩一样咬着手。
徽月从未像这一刻这么想杀他,只是路今慈现在很弱,修为对付一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她抑制住满天杀意。
路今慈突然笑了一下:“我不会,你教我啊。”
你也配?
徽月声音冰冷:“长老们平时会教。”
“哦,我不是说这个……”
他勾手示意徽月过来,这人又在玩什么幺蛾子。
徽月犹豫片刻,还是蹲身不耐烦瞥向他示意快说。面前少年影子如山一样遮挡月光,包裹着他,耳朵微侧,正好就在路今慈下巴的位置。
路今慈坐在一块碎石上,从容地扎好头发,发带随风舞动好几次碰上了徽月的耳朵,她敏感地动了一下。
路今慈却是突然手扣在她后脑勺上,低声在她耳边笑道:“我说的是,把他们全部杀光。”
放在她发间的手瞬间收紧,她头皮发麻。
徽月一把推开他,捡起灯就想往他脸上砸。
寒冰窟受伤留下的后遗症仿佛也恰准了时间在这时发作,手肘一颤差点就没拿稳灯,徽月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头绞痛。
路今慈看她这样倒也无动于衷,对勾唇她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就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少年郎。
原来他心理早就扭曲到这个地步了,不能让他得逞。
徽月镇定下来,使出浑身力气扇了他一巴掌道:“无可救药。”
路今慈嘴角被打出血,看着她哈哈大笑,眼神逐渐转为厌恶。
他冷笑:“劝你别自作多情,宋徽月。以为自己很高尚是吧,谁都想渡?”
“真是虚伪。”
他永远一身的刺,扎得人鲜血淋漓。
狼心狗肺的东西,真以为她还是前世那个她吗?
旧伤似如锥子般越来越痛,她浑身又软又凉,困扰一个多月的寒毒又要发作了,等赶紧回去换药。
算他走运。
徽月额头覆上了一层薄汗,喃喃:“以后不会了。”
她站起身,路今慈猛然抓住灯柄不让她走,力气很大几乎都要断裂。
给他察觉到了?徽月莫名紧张,低眸见木柄上越来越明显的裂痕。
神经病,跟一盏灯也过不去。
这年青竹上洒下的月光又亮又温柔。
她用力掰开他指节,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我来本就是想说,我放弃你了。”
在他身上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此后就真的不会了。
徽月转身离去,只剩下路今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摔落在地上。
她一身白衣在月光下薄如蝉翼,边缘泛着粼粼的银光,随着她奔跑的动作上下翻飞,宛若蝴蝶在扇动翅膀般美好,遥远一望背影如同一抹皎洁的白月光。似乎是到了一个转弯的地方了,她微微侧了下头,颈间红色的耳坠左右摇晃,像是割开路今慈心头滴落的一滴血。
又冷又疼。
徽月闻声偷偷往后瞥,看他一眼都觉得很浪费。
路今慈倒在血泊中,孤寂的身影被黑暗笼罩。
真晦气。
这魔王怎么站都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