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入座后,大祭司老莱上前一步,手里打开一卷册子,唱到——
“中土周氏来贺。”
周奂带着中土的来使,率先踏进大殿。
依旧是通身富贵打扮,胸前是象征闪电奔驰的家徽双股巴纹,行走之间颇有气度,连他肩上停着那只红绿金刚鹦鹉,都目不斜视,高昂着头,一副见惯了大场面兴致缺缺的模样。
“晚辈周奂,拜见迎家主。”周奂自持中土大族的身份,并未行小辈拜见长辈的礼,只是做了个揖。
“这周小公子派头很足嘛,不行拜礼,怕是要倒蓬莱的面子。”
“人家是法神外孙,神裔,凡俗辈分算个屁。”
底下人议论纷纷,还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起闲话。
“听闻这位小公子在外行走,都让旁人以跪拜法神的礼,给他磕头。”
“那法神也不管管吗?”也有那愣头青大为稀奇。
“法神自从受伤了一直闭关,哪里知道这些事。”
周奂似乎没听见底下人的议论,命随从奉上法器雷池。
霎时间,殿内的火光被悉数吸进雷池之中,漆黑之中,火光幻为雷电、霹雳。周奂再一扬手,那雷电劈向各个烛台,再次引燃烛火,着实震撼。
周奂控制着并没有让雷电之力外泄,但却偏偏电中了刚刚说闲话的几个人。他看也不看那几个被电僵了的人,利落收手,“雷池乃晚辈炼制,可蓄积雷电威势。还请迎家主,笑纳。”
中土的家传御灵术便是引雷术,御使雷电之力。
“好。周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迎彻似乎并不在意周奂的失礼,态度温和,“你母亲近来可好?”
迎彻与周奂的母亲周瑟早些年相识,如今各自统领一族,也是经年未见。
两人闲话几句家常,迎彻请周奂上座入席,接着便是铁铸城的来使。
铁铸城,天下英才都向往的武器城,也是天下最富有的城池。
走在前面的炼金术士,穿着金丝织就的披风,脖子上挂着长长的串宝链,串着金、银以及各色宝石,那是他们炼金师身份级别的象征。
走在中间的那个男人却很低调,只穿着寻常的淡黄色长衫,没有家徽,甚至连花样都没有,看上去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
“那就是铁铸城城主,秀鸣,江湖人称爱财(才)如命。”迎笙凑到迎昭耳边说道。
“哪个才字?”迎昭问。
“钱财的财,也是英才的才。此人很了不起,据说铁铸城中收容了许多有能力、有天赋但出身贫苦的炼金师。”
迎昭于是打量起秀鸣,他正献上礼物。
“本城新研制的金箔灵符,乃无为大师生前留下的图纸,迎家主笑纳。”
那托盘上的灵符,金光闪闪,似有意识一般地浮动着。
殿下早有人按耐不住好奇心,打听起来,“秀鸣城主,这金箔灵符是什么好东西?”
秀鸣一笑,很谦逊的样子,“此灵符乃赤金炼化所得,可嗅出灵力痕迹,主追踪。”
迎彻志得意满地收下了礼物,请秀鸣上座,两人暗中聊了几句。
“城主如此客气。”
“此来也是想与蓬莱讨个买卖做,蓬莱盛产矿藏,不知可否与我铁铸城互市,以后蓬莱的剑使要匹配武器了,来我这随便挑。”
“好说,好说。”
接下来,其他家族的人一一上前,奉礼问安。
迎昭等待着,伸手摸了摸衣领里藏着好眠丹药的纸包,翘首在人群中寻找这那位白狼族世子的身影。
殿外的人一一入座,剩下的越来越少,却根本不见那穿着白袍的少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老莱唱到——“高山羌塘见礼。”
这一声,整个宴席再次沸腾了起来。
“白狼族?是高山那个上古精灵族?”
“多少年不见精灵族出动了。”
“蓬莱真是好大的威势,连白狼族都慕名而来了。”
“今日真是开眼界了。”
所有人一齐看向大殿门口,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前来。
“高山羌塘来贺——”
老莱又高唱一声,苍老的声音因为心焦而微微嘶哑。
依旧无人。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甚至不厚道的笑了起来,看起了笑话。
迎彻面色铁青,迎昭更是失望透顶——他没来?那她的金丝暗影怎么办……
老莱赶紧换了下一个家族上前见礼,但还有谁在意后面的小门小户?大家都在议论着,精灵族虽不与御灵者家族有交际,但也不至于如此失礼,不来总得送个信儿吧,怎么能把蓬莱一个大族晾在这儿栽跟头呢。
何况,那上面坐着的蓬莱家主,可不是个心大的主儿。
深夜,子时,丹崖大平台。
无知民众们从白天一直聚集在祭坛之下,等待开坛。
人群中,一个老人摇摇欲坠,终于不堪寒冷,倒了下去。
“爷爷!爷爷你醒一醒……”老人身边的小丫头哭喊着,抱着老人僵硬的身体。他们不远万里跋涉而来,却活活冻死在这冰冷的剑神神像脚下,饿死在黎明到来之前……
另一边的大殿里,迎峰弹了一曲《清角》,伴以伶人歌舞助兴。待到众人欣赏完歌舞,吃腻了酒肉,迎彻提议转道前往悬崖大平台,见证慈恩坛开坛。
一行人浩浩汤汤,来到大平台。
悬崖外侧的大海辽阔无边,云雾散尽,一轮圆月浮在海面上。
月朗风清,蓬莱迎接着属于它的复兴。
迎昭领着蓬莱直系的族人、祭司,一步步走上高高的祭坛。
坛下,千万人注目。
此刻的迎昭,端着蓬莱传人的礼,不再是面对迎一才诸人的灵动模样,亦不是面对迎峰等敌人的狠绝,她清冷端丽,仿佛真的是不悲不喜的菩萨,或者说是不悲不喜的傀儡,完美的傀儡。
祭坛之上,树立圣火台,乃是向旧神“乎”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