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姿其实根本不敢正眼去看,她只能凭借余光的虚影判断红衣女人的动作。
她睁着眼睛直直盯着床底板,汗毛直竖。
完了,我死了。
这是沈姿当时唯一的想法,她几乎要以为红衣女人会在下一秒将她从床底拖出,砍得七零八碎。
恐惧在心里无限放大,一秒被无限拉长,每一根神经都被寒凉浸透。
沈姿不知道红衣女人是故意要对她进行心理折磨还是怎样,她脑袋杵在地上看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对她动手。
就这样还不算触犯她的死亡规则吗?
不可能的,沈姿在这之前其实对死亡规则已经有了更周全的猜测。
还是说,还没有到杀人的时间点?
红衣女人在夜里杀人,凌晨三点他们会强制入睡。沈姿猜测,杀人时间极有可能就是三点后。
不知看了多久,红衣女人缩了回去,床上传来动静,不一会儿整个房间又陷入安静。
极致的恐惧过后,沈姿脑内高速运转。
月光照不到床底,床下的情形比床外黑暗得多,在她连呼吸也保持停止的时候,红衣女人不一定可以发现她。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红衣女人坐在梳妆台前取下的东西是什么了,不是隐形眼镜,而是她的眼睛。
在没有眼睛的前提下,她不可能通过漆黑的床底看到她。
她只是本能地觉察到不对,因此做出“看”向床底的动作。
如果床下有人,在惊惧之下不会没有丝毫反应。
沈姿至始至终稳住了,于是红衣女人没有发现异样又躺了回去。
接二连三的惊吓,让沈姿心疲力竭,但她毫无睡意,直到不知过去多久,床上再次传来响动,沈姿眼皮变得沉重。
三点了,红衣女人是去杀人的。
沈姿不想被动陷入沉睡,平时极其怕疼的人,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再次咬了下舌尖。
疼痛带来几分清醒,但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她无法对抗怪谈带来的强制入睡机制。
红衣女人下了床,她没有开灯,像是已经做过千百遍一样,熟练地毫无障碍地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拿过盒子,打开盒盖,两颗黑黢黢的眼珠浸泡在其中,仿佛活物一般转了转,渗出怨毒而贪婪的目光。
红衣女人把它们按进自己的眼眶,眼珠调皮地挣了挣,随后安分下来。她拿起梳子又开始梳理自己的长发,一下又一下,像每天早上起床后会做的一样,僵硬而重复地做着这个动作。
昏暗的房间内,镜子里映出一张青白瘦削的脸。随即,她笑起来,鲜红的唇向两侧裂开,眼珠转了转,分明是愉悦的表现。
她在为即将出门的狩猎感到愉悦,也为即将获得的食物感到愉悦。
红衣女人出了房门,她没有直接奔去猎物的房间,而是先去厨房挑选了一把刀。
她最爱的永远是那把可以轻易砍碎骨头的砍骨刀。
高跟鞋的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尤为清晰,红衣女人并没有很着急,一下又一下,规律地踩踏,像是欢快的音符,也像是索命的亡钟。
客厅到房间的距离不会有多长,红衣女人拧开那间早就筛选出的房门。啪嗒,灯光亮起,看着床上隆起的小包,红衣女人的嘴角向两边裂得更开了。
“该醒了,我的孩子。”
她走近床边,突然,那张还在裂开的嘴角一点一点收了回来,青白僵硬的脸上,眼珠暴起,青筋鼓胀,比任何时候都要阴森可怖。
床上没有人,被子下隆起的小包里只是枕头和衣服。
红衣女人死死盯了床上的东西几秒,说:“好孩子可不该撒谎骗人,看来你已经是个彻底的坏东西了。”
“藏在哪里了?让妈妈好好找找。”
“是衣柜吗?”
红衣女人转向衣柜,提着腥臭的砍骨刀一步一步靠近。
吱呀。
柜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又一次落空,已经让红衣女人处于暴怒边缘。
“不听话,不听话,该死的失败品,需要重造的失败品!”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是不是在床底下?”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狭小的房间没有太多可以藏身的地方,红衣女人已经意识到自己要找的人并不在这里。她关上门,去了另一间房。这间房凌乱不堪,地上还有早就干渴的黑红血迹。
她无视脏乱,掀开被子,看向床底,检查衣柜,没有,哪里都没有。
红衣女人周身的阴冷气息暴涨,拿着刀的手咔咔作响。
这一间没有,她继续打开下一间。
房间内,赵予袖闭眼沉睡在床上,丝毫不知自己房内灯光大亮,房门口还站了个形容可怖犹如恶鬼的红衣女人。
红衣女人快步走了进去,打开衣柜,查看床底,没有见到要找的人后,她站在床前怨毒地盯了赵予袖几秒。随后,她关灯关门退了出去。
赵予袖不是她的目标。
下一间,床上的人换成了李奕青。
红衣女人如法炮制翻找了一圈,接连的失望让她几乎忍不住动手砍了床上的人。在极度的暴怒中,一颗眼珠终于从眼眶掉了下来,正正砸在李奕青没什么血色的唇上。
眼珠在他唇上翻滚了一圈,兴奋地示意红衣女人赶紧上来砍人。
红衣女人没有动,抓起眼珠塞了回去。
李奕青也不是她的目标。
砰——
第五间房被打开了。
这里是最早的凶杀现场,书籍散落,椅子歪倒在一边,床边聚集的一滩血水早已凝固,血腥味却经久不散。
柜子里没有人,红衣女人粗暴地关上。
床底下——
“原来是在这里呀。”
红衣女人脸上的暴怒终于散去,嘴角再次向两边撕开,唤道:“该醒了,我的孩子。”
床底下的人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