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唐棉下刚转醒,陈氏便去找了承安侯王守则说起此事。
一直以来,在王守则眼中,唐棉下还是个小孩子,故而他根本便没想过她的婚事。
这回听夫人陈氏提起才恍然惊觉,棉棉明年便要及笄了。
确实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
“咱们的嘉仪都还没定下亲事,棉棉也不急。”王守则想了想,觉着唐棉下如今的心性,还是先养在府中为好。
王嘉仪比唐棉下也就大上两岁,但她生得高挑纤细,面容也已长开,平日里除了冲动了些,说话做事已经像个大姑娘了,同唐棉下截然不同。
仔细想来,即便是倒退两年在唐棉下现在这个年纪,王嘉仪亦不像她这般孩童心性。
因此虽然已经到了年纪,给唐棉下议亲却总叫人觉着为时尚早。
陈氏却不这样认为,她捻了捻手中的佛珠,眸中满是对小辈的关切。
“侯爷,这您可就不懂了。”
“哦?”承安侯抬了抬眉毛,额头纹路更深,“夫人此话怎讲?”
陈氏见他愿意听,笑道:“我知道侯爷担心什么,怎么说我也是棉棉的义母,虽相处时日不多,但有多尽心尽力侯爷您是看在眼里的。”
承安侯点了点头,“夫人做的比我这个义父要称职得多。”
自从将唐棉下从边关带回来后,陈氏对唐棉下视如己出,王嘉仪有的唐棉下那边也必不会少。
吃穿用度皆是他们这侯府养女儿的最高规格,还把自己女儿身旁的贴身婢女晚杏拨到华阳阁伺候,这桩桩件件,承安侯虽未说过,心里头却全都有。
自己夫人对个非亲非故的义女做到这般田地实属不易,让承安侯觉着,总算对得起唐棉下父皇的在天之灵。
承安侯面露欣慰之色,握住陈氏的手道:“多谢夫人了。”
陈氏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却不显,回握住自己丈夫的手道:
“棉棉这个孩子天真纯粹,我是真心喜欢,说句难听些的,侯爷也晓得……”她指了指额角,似乎是不忍说出那样的话,叹了口气,“侯爷也晓得这孩子脑袋大抵是有些问题的……”
这话虽难听,说的却也是事实。
唐棉下心智如何所有人有目共睹,承安侯不觉着夫人是在贬低她。
他点了点头,“我自然晓得,也是因着这个,我更加不愿过早给她议亲。”
一来唐棉下根本不懂男女之情为何物,二来她这般稚嫩,在婆家是极易遭嫌弃受委屈的。
届时已经嫁到别人家里去了,别说他只是个承安侯,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理由插手别人家的家事。
谁也没法子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护着她。
除非能为唐棉下寻得一真心护她爱她的夫君,可承安侯自己便是男人,他深知男人都是什么货色。
即便一开始因着她有一副好皮囊而痴迷于她,可日日面对这样一个心性稚嫩如孩童的妻子,同她说情说爱皆是对牛弹琴,时间长了,要保持住开始时那份喜欢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花红柳绿迷人眼,同正常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都只是书中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更别提是和唐棉下这个傻姑娘。
陈氏同承安侯老夫老妻,自然知道他如何想,也知如何劝他效果最好。
“侯爷想得到的我自然也已替棉棉想到了,身为女人,我更加担心她日后嫁了人生活不易。”陈氏声音温和,语调和缓,让人听着心里也舒适。
“所以我便想着,依棉棉这情况,何不给她寻个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
承安侯心头一震,自己竟然从未想过这个路数。
见他似乎在认真想这法子可不可行,陈氏趁热打铁,继续道:“侯爷您想,这上门女婿的好处可多着呢。一来棉棉无需离府,无需离府自然便不用去受她婆家的气,咱们非但不用担心她被欺负受委屈,我反而能时时照看着她。”
这么一番输出,已经将承安侯说得很是认同。
这确实是他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听起来也确实可行。
但话又说回来,“哪个男人心甘情愿当上门女婿?”
情愿当上门女婿的男人岂不很是窝囊,他又不太愿意找个窝囊废给唐棉下当夫君。
人家灭国前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身份高贵,若夫婿太次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对不起唐棉下那已逝的父皇,毕竟自己这条命是她父皇救的,便得将她当自己亲生女儿来给她谋划。
想着承安侯摆了摆手,“此计还是行不通,也不能叫棉棉为了嫁而嫁,还是得好好挑挑才行。”
陈氏听了这话笑出声来。
承安侯不解,“夫人笑什么?”
陈氏道:“我心里早便有了人选,棉棉是侯爷救命恩人的女儿,我自然要好好替她把关。”
虽根本不信唐棉下是什么救命恩人的女儿,但陈氏在承安侯面前话说得很漂亮。
“有个叫许安的书生,勤奋刻苦饱读诗书,性子也谦逊恭顺,是最温和不过。”陈氏啧了声,“难得的是他貌若潘安,气质长相皆是上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为他所倾倒呢。”
这其中便包括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倔女儿。
她现在年轻不懂事,长相好能当饭吃么?能叫她过上尊贵体面的好日子的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陈氏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往贫民旮沓里钻。
承安侯听了更为不解,这样好的条件,要长相有长相要才华有才华,性子还温顺和善,怎么会甘心去当上门女婿?
“这许安先前同棉棉认识?”除了这个,承安侯想不出旁的可能性。
年轻人为心动而冲动是常有的事,只是为此不惜当窝囊的上门女婿便不常见了。
陈氏回道:“只因他家境清贫,且现如今空有一腔抱负才华而无法施展,虽有许多年轻女孩子爱慕于他,可哪个家庭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进去过苦日子?”
这种人说好听些叫怀才不遇,可他肚子里究竟有几两墨水谁又能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