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福宁跟着母亲身边的三七来到小厨房,母亲来到金城其它丫鬟婢女都省了,独独留了厨娘,今日当值的武大娘,她膀大腰粗,将锅铲挥舞得虎虎生威,福宁看得瞠目结舌。
三七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说道。
“小姐没来过这腌臜之地,自然没见过这些厨娘的本事,小姐有所不知,奶奶选得这几个厨娘各有各拿手的,眼前这个是武大娘,别看她手粗如锤,可巧着呢,能将面点揉成百般形状,这鸢尾花状的糕点就出自她手,这鸢尾点翠是老爷常吃的,除去模样,最为巧思的还是最后要淋上一层厚厚的蜂蜜,等到用时,在糕点表面就会形成一层香甜的薄脆,口感和味道都更上一层楼,这还是武大娘自创的呢。”
说到这福宁有了印象,她用过,只是寥寥数次,她问道。
“这糕点可是原料难得?如此美味,我印象中竟只用过屈指可数的几次。”
落葵是母亲的大丫鬟,身边最得意的人,她出声解惑道。
“小姐想左了,这糕点并不难做,只是奶奶说过,物以稀为贵,若是常食,用得多了难免乏味,反而是百花齐放才能有滋有味。”
福宁点头称是,心中暗暗记下。
谈话间,蜂蜜已然淋上,福宁唤住冬春,说道。
“你脚步麻利,如此之多的分量爹爹也用不完,你且送些给祖母以及其它三房去,秋香你们也去吧,我身边有落葵和三七姐姐呢。”
福宁想了一下,补充道。
“就说是母亲送的。”
“是。”
前屋没有清客,好在福宁年纪尚小,还未及笄,去前屋便也不算失礼,于是母亲和长姐常叫福宁跑腿。
福宁路上拉着落葵,轻声问道。
“今日早上父亲可是没用早膳?”
落葵侧头,低声回道。
“老爷政事繁忙,天不亮便去了府衙,未曾用膳。”
福宁歪头不解,问道。
“不是去府衙了吗,怎么回来了?”
落葵不敢妄议,只能推脱道。
“这奴婢也不敢过问,小姐若是想知道,便去问老爷吧。”
福宁蹙眉,心中暗暗担忧。
顾恪清隔着老远便看见了施施然而来的福宁等人,瞧她的走向,八成要撞上,顾恪清低下头,不便再向前,站在原地。
福宁看见了走廊尽头的男子,福宁歪头,低声问道。
“前面的是谁?”
落葵哑声回道。
“回小姐,是大房的嫡长子,顾七顾恪清。”
福宁思索了一番,对上了脸,匆匆见过两面,一次是在村口,一次是在宴席散,站在大伯母身边,福宁不漏痕迹的点点头,迎上。
顾恪清见福宁走近,拱手道。
“问郡主安。”
巧了,福宁也刚蹲下,出声道。
“问七哥安。”
两人抬头,俱是一愣,继而露出微笑,点头致意,便错身而过。
福宁腹诽,这大伯父大伯母容貌平平,生的孩子竟都是歹竹出好笋,容貌平整,有模有样的,她这个七哥甚然,这通身气派,温润如玉的,比起闵阁老家的子弟都不遑多让啊。
当然这些话,福宁也只敢放在肚子里想想。
小厮进书房通传,福宁便站在门口静等,顺便斜眼打量这顾府前院。
顾家人对于竹子好像是骨子带的青睐,无论前院亦或者后院都栽种了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抬眼望去青青翠翠,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亦如笔墨誊写在纸张上发出的声响,本躁动的心此刻在如此深幽的坏境中也变得宁静安然。
“小姐,老爷唤您进去。”
小厮的声音唤回福宁飘远的思绪,福宁点下头,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书房。
两侧墙壁上挂着不少外祖的墨宝,外祖为人恣意潇洒,他的墨宝自然如同他本人一般充满着率性的味道,每每见到,福宁都不由得的驻足欣赏,暗叹妙绝。
福宁的外祖的纳性,也不是凡辈,乃是前朝探花郎纳性,名冠京师,诗词书画俱是翘首,天下才子皆以其为榜样,追捧得厉害。
但是也是命运多舛,少不得前太子赏识,郁郁不得志,青年游历山川途径江南水乡,遇江南盐商之女孟青竹一见倾心,这孟青竹也身负盛名,人称,三分明月在扬州,不见青竹誓不还,可见其容貌妍丽之绝,二人结合可谓是才子佳人,佳话一段,但天妒英才,两人皆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介孤女纳珏,身怀家财万贯,豺狼虎豹环伺。
“福儿。”
爹爹的声音自书房深处传来,福宁脚步一转,快步走去,顺便答道。
“爹爹。”
书房的中央是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散发着幽幽木质清香,书桌之上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未处理的案牍。偌大书桌正中坐着一位清瘦的男子,那人便是福宁的爹爹。
这些年爹爹好似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这副模样,清清瘦瘦,白白嫩嫩,用祖母的话讲就是,不像一个官老爷,反倒是像是一介书生。
见闺女来了,顾旭尧紧蹙的眉头也有了缓和之象,他抬眸看来,展露笑颜,笑问。
“娇娇这个时候不应该在补回笼觉吗,怎么有空到爹爹这来?”
福宁撅嘴,别脸,娇嗔说道。
“爹爹是坏人,惯会嘲笑福宁。”
继而假模假样的拱手,学着官老爷的模样,正色说道。
“福宁今日来是奉了母亲大人之令,特来给顾大人送吃食的,请问顾大人何在?”
此举看得顾旭尧扑哧一笑,真正的展露笑颜,他清清嗓子,配合道。
“顾某在此。”
福宁狡黠一笑,眼神一亮,刺溜钻进爹爹怀抱之中。
“爹爹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顾旭尧目光慈爱,一边小心翼翼搂住福宁,生怕她掉下去,一边回道。
“这不是我小女福宁吗?”
福宁满意了,爹爹陪着她演了这么一出戏,也该言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