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在远处一个女人的墨镜上。
万般美景霎时失了颜色。
墨镜镜片很大,几乎遮住了她半副容貌,只辨得出其人脸小肤白,天鹅颈下身段纤细高挑,气质端庄贵气而清冷。
“来都来了,不过去跟宴泽打个招呼么?”
盛衍信步走来,在女人身侧站定,“他会很高兴看到大姐你,亲自出席他的毕业典礼。”
霍婕雅并未正面回应,而是开口问道:“她就是小泽喜欢的人?查过底细了么?”
“查过,很干净。”
盛衍轻笑一声,“大姐何必明知故问,宴泽的一举一动不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女人偏头,隔着墨镜扫了眼身侧的年轻男子。
“那么你呢?还在我的掌控之中吗?”
“Of course~”
“包括瞒着家里,偷偷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主播注册结婚?”
盛衍故作惘闻地摩挲着手腕上的表盘,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她未免知道得太快了吧。
“宴泽还小,由着他玩几年吧。倒是你,我会等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说完,霍婕雅朝草坪上嬉笑的男女望了眼,便悄然转身,仿佛从未出现。
婆娑树影下,盛衍面容无喜无忧,镜片后的凤眸有些失焦,像在遥望远处的风景。
合理的解释吗?
宴泽当年的事故虽已水落石出,但却饱受六年之苦才走回他本该在的位置。
一句轻飘飘的“单家人应当受得起”,就足以让单宴泽用漫漫余生,来治愈这些年来遭受的创伤和痛苦吗?
那晏清呢?
谁来还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到底什么样的解释,合理到足以用她的性命作为代价?!
盛衍缓缓阖上眼,十年了,十年。
是不是,这世上只剩下他还在怀念她?
*
校园中的晴好阳光,逐渐变得热辣刺眼。
单宴泽拉着简寻之离开草坪,往图书馆方向走去。一走到室内,两人周身的燥热就很快被冷气冲散。
“喔对,这儿有毕业生优秀作品展是不是?差点忘了。”
简寻之声色明快,率先绕到楼梯间,跟着沿路的指引上楼走到展览区。
看展的人群还不算很多,观展人流密度适中,这个时候来参观,体验感会很好。
展厅中央,矗立着一座银色圆台,台子上站着一座已上色的精美瓷雕。
“卷毛,你的毕设!”
女人指着雕塑快步走过去,眼前这尊瓷雕比起此前见过的版本,更加栩栩如生。几处釉色厚薄适中,虽上色面积很小,却足以起到画龙点睛的奇效。
单宴泽缓步跟过去,站在她背后静静等着。
终于等到她疑惑地回头,一双眼睛里满是问号,“你别告诉我,这雕的是六年前的我啊?”
中长发,垂眸踏浪,蓝色裙摆……以及胸前抱着的这个框,难道是一幅画?
“熏熏,你终于认出来了。”
单宴泽宠溺地看着她,嘴角浅浅勾着,像是松了口气。
简寻之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感叹一句,“我是不是真的该去挂个眼科啊?我连自己都认不出?!白瞎你这大艺术家的手艺了!”
她又转回去,认真端详起这樽雕塑。
从头顶看到脚下,最后视线落在圆台的名牌上,这里展示着作品介绍。
【作品:Μουσαι(缪斯)】
【作者:单宴泽(Arthur.S),申海美院优秀毕业生】
“缪斯?”
简寻之打趣道,“要让你失望了,我可不会唱歌跳舞~”
“但你是我一切的灵感来源。”单宴泽从背后环上她,轻轻在耳边说道,“跟我来。”
简寻之觉着后颈酥酥痒痒的,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牵着往里走去。
展厅尽头的那面高墙上,悬着数幅装裱精致的画作。
她仰头张望,忽然在看到其中一幅画时,瞳孔重重一颤。
女人的目光逃避了,单宴泽却屈指勾起她的下巴,温柔道:“别怕,你仔细看。”
垂下的眼睫不情愿地往上抬,简寻之的视线缓缓走过画上的每一处笔墨起伏,手法技艺……这是她六年前创作的最骄傲的一幅作品,却也是最让她心如刀绞,以致辍笔的一幅。
——直到看到落款,她的呼吸有片刻急停。
【简寻之(Victoria JIAN)】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单宴泽,“这幅画,它,它——!!”
男人颔首:“属于你的,我帮你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
属于我的……作品,我的骄傲,还有清白。
两行热泪汩汩而下,简寻之再也忍不住胸口激荡的情绪,将头深深埋至单宴泽胸前。
六年来深埋心底的憋屈,苦楚,像是忽然找到了宣泄口。
单宴泽托着她,左手从头顶抚至后背,丝滑长发与纤薄脊背一直在隐隐颤动。
那一刻,好想把世间的美好都奉给她。
他不断重复轻抚这个动作,掌心的温度会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谢谢。”
良久,简寻之吸吸鼻子,垂着头不想跟他对视。
可微垂的目光偏偏又发现,他莹蓝色汗衫的胸口已被泪湿,还蹭上了她的粉底液和睫毛膏。
我勒个——
忍住,女人忙从包里摸出纸巾,纸巾还没擦到他胸口就被截住。
单宴泽捧起她花了妆的小脸,拿纸巾轻轻点去她眼下的黑痕,柔声说:“不客气,这是我答应过你的。”
颤巍巍的黑瞳浸透了悲伤融化后的释然,欣喜。
她嗓音有些哽咽,“是不是,很丑?”
“漂亮极了,你流眼泪的样子都让我好心动。”
简寻之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你是什么时候变油腻的~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