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项目他们没再继续,蹦极结束后,岑嘉出了一身的汗。叶程害怕她着凉,就拉着她回了酒店,岑嘉心情不错,也乐意被他管着,就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酒店之后,岑嘉也不想再继续出门,玩了大半天的刺激措施,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回过味来。她懒得不想动,任由叶程摆弄着。
洗完澡,岑嘉找了部电影,窝在床上看。过了一会儿,叶程也从浴室出来,他眉眼倒没有那种庆幸,像是还没回过神来,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空茫。
岑嘉盯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勾住他的衣领,将他带到了床上:“怎么,刚确定关系,现在就后悔了?”
叶程顺势倒在她身上,他撑起手,凝视着岑嘉的眼睛。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岑嘉从他眼里看到了很多东西,有迷茫,有恐惧,也有说不出来的疯狂。像只好不容易捕到食物的小狗,可怜兮兮的。
岑嘉想,谁可怜还不一定呢。
叶程的声音很低,他问:“你还会再离开我吗?”
她撑起了身体,碾磨着他的唇,才轻轻道:“如果你永远害怕离开,那你就永远不会快乐。叶程,享受这段感情,也享受.....”
呼吸洒在他的耳侧,她同样感受着叶程洒在她脖颈间的灼热。
那个尾音轻到不可闻,可因为离得太近,叶程还是听见了。
她说,享受我。
电影继续在播放着,岑嘉却不记得说得什么。休假的几天,两人没有再出过门。岑嘉有时候在想,也许蓝圳不仅有国内最大的游乐场,还有一张很大的床。
他们醉生梦死,弥补着这六年的所有空白。
叶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嵌在骨子里,他想,这样撩人的岑嘉,他又怎么舍得放手。岑嘉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揉化他的心,挤进他的生命里,扎了根,长成了树。
休假结束后,两人又回到了滨湖公馆。
叶程琢磨着将嘉庆的股份转让给她,自己只占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五十,还是岑嘉的。岑嘉想了很久,还是拒绝了。
嘉庆困住了她太多年,现在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她的钱够花到死,做生意没准还要赔进去,虽说后者的可能性很低,但岑嘉厌倦了这种厮杀谈判。
她望着那股份转让书,笑了:“怎么,辛辛苦苦得到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叶程抿唇:“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而已。”
他垂下目光,盯着岑嘉的手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觉着自己做错了。
叶程一直以为,嘉庆是岑嘉的护身符,只有把护身符扯下来,他才能攥住岑嘉。但他现在才想明白,嘉庆是岑嘉的根——他把岑嘉的根拔了,就永远拽不住她了。
他想,也许当时该手下留情,给岑嘉一点退路,这样才能拴住她,捆牢她。
岑嘉望着他低垂的眼眉,也是一阵沉默。
她是享受着叶程的爱,可她和叶程都心知肚明,这种爱注定是短暂的。就像是当初她和苏沐说的那样,既然能分手,就不会再复合。就算现在他们复合,当初的问题没有解决,早晚还是要分开。
叶程占有欲太强了,总是固执地把持着她的一切。
感情上头的时候,岑嘉乐意被他摆弄着,可时间一长,不免又会烦躁。但现在不是说出事实的时候,岑嘉也乐意陪他演一演情深意重。
她扬眉:“那你就再替我保管一段时间吧,等什么时候我想接手的时候,再说吧。”
叶程微微皱眉,他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协议交给了岑嘉。他坐到岑嘉身侧,斟酌了很久,才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我想带你回北海。”
岑嘉顿了顿,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叶程用的不是去北海,而是回北海。回去,回叶程的家,就代表着正式和叶家的长辈见面。她当然知道见面意味着什么,也清楚地明白叶程话语里的试探。
她歪在沙发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想和我结婚?”
叶程抿唇:“难道我们不应该结婚吗?嘉庆的事情如果你不想打理,我可以交给别人。如果你不想在北海定居,我们也可以在余河待着。但是结婚.....”
岑嘉打断了他,她起身往书房走去:“再说吧,叶程,你干嘛非要在谈恋爱的时候,说这么扫兴的事情?”
“......”
叶程僵坐在沙发上,他喊住了岑嘉。
“什么叫做扫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和我结婚吗?”
如果不能用嘉庆绑住岑嘉,那就用婚姻,用所有手段——
岑嘉转身,她倚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坚毅的脸庞,皱了皱眉。
结婚这个事情对岑嘉来说太过遥远,在她的观念里,结婚是早晚会离婚的,大人们一时兴起做出的决定,最后又会因为一时兴起而分开。她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爸妈,也觉着婚姻和家庭对她来说遥远又虚无。
她觉着很可笑。
叶程要和她结婚?
岑嘉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上了楼。
每走一步,她心绪就更重一分。
家,对她而言又是什么呢?
她找不出来一个概念,脑袋里搜寻了很久,只浮现了一个画面。她躺在深色系的大床上,点着昏黄的灯,屋子里有好闻的桂花味,秋雨淅沥的夜里,叶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读书。
可画面一转,更多地却是争吵,是她和叶程针锋相对,彼此撕扯着伤口和血痂,互相折磨着,也互相痛苦着。
她将自己关在书房,背靠着那扇门,身上的力气骤然褪去,她不由自主地滑落在地,只环抱着膝盖,固执地坐了很久,才发觉自己是在害怕。
害怕.....她突然明白了在蓝圳那一夜,叶程眼中的惊恐。
也许得到,就意味着终有失去的那一天——这一瞬间,岑嘉想,原来所谓的不害怕离开,只是她从来没有敢去拥有过。
所有点到即止,所有的蜻蜓点水,都是因为她太害怕失去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