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尸身穿着的道士服过于明显,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薄仲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这老管家苏悬啊,据说年轻时在茅山修过道,但也只是个外门弟子,没什么真本事。”
“外门不外门的我可不关心,他平素里,也是这样一身道士打扮吗?”冥殊仍在仔细观察着尸体。
“那倒没有。”薄仲坦言。
“如此说来,他死之前显然是要去捉鬼啊。”冥殊琢磨着,自言自语。
“薄城主,这老头的尸身又是在何处发现的呢?”冥殊心中有惑,继续问到。
薄仲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心想:她怎么还盘问起我来了?可这魔女的实力尚未可知,我也不能激怒了她。
于是他指着冥殊说到:“我……我可不是怕了你啊我跟你说,本城主知道苏悬不是你杀的,也并未打算追究此事,你把人头留下我可以放你走,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噢,你知道他不是我杀的?那你知道他是谁杀的?”冥殊灵机一动,正好顺着薄仲的话下了个套。
“不知道。”薄仲受激,狠狠吼了一声,一甩宽袖,又把手背在身后。
冥殊知道问不出什么,便不急着追问,她转身去拾石桌上的人头,再顺势将人头扔在尸身断裂的颈项处,人头轻微滚动了两下,不偏不倚,正好对上脖子,就像长回去了一样,那无头尸身突然有了头,反而愈加瘆得慌。
冥殊拍了拍手上的泥尘,不紧不慢的说到:“薄城主,刚才忘了告诉你,这位叫苏悬的外门弟子不仅有真本事,而且还厉害着呢。”
“你说什么?”薄仲似乎听出了她话中有话。
“你仔细看看他死前结的手印…”顺着冥殊的目光,在场的人将视线落在了苏悬的手上,苏悬双手结印,十根指头死死扭缠在一起,看那印的样子,还很复杂。
“这叫请神印,可没那么简单,一般是对付厉害得鬼才会用到。”冥殊轻描淡写。
“你是说,苏悬死前,正在捉鬼?”薄仲领会了她的意思。
“薄城主,你们认为我是魔女,无非是因为我烧了仙帝观,引来了鬼乱,可即便如此,我不还是血肉之躯,活生生的人吗?可杀死苏悬这个可就不一样了,这个可是真的鬼,说不定,还是鬼王呢!”
这最后一句,冥殊压低嗓音,放慢语调,故作神秘感,说至鬼王二字,所有人都背后发凉,畏然退缩。
“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是你的自由,别到时候不舟城亦生鬼乱,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哦。当然,也别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我可是,连薄清秋的碧虚观都没进去过啊。”
冥殊无奈的耸了耸肩,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移形换…”冥殊正想,这次便可用移形换步快速撤离,再接一个脚下生风溜之大吉,任他们人再多也抓不住,却不知为何,她四字言灵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感觉脚有千斤重,寸步难移了。
冥殊预感事情不太妙,她疑惑之时,却正好发现了薄仲眼神中微妙的变化,她看到了一种锋利的锐气,同时察觉到薄仲在阴笑。
她突然觉得更加熟悉了,冥殊心里琢磨:他是谁?
“薄清秋?真是像极了!”冥殊恍然大悟,眼前这个薄仲无论从束发的方式,发冠,身姿,衣服,纹样,背手的姿势,都在刻意模仿着薄清秋,唯一不同就是相貌和胡须上的不同,以至于她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薄清秋在三界有个诨号,名叫“笑面虎背里剑”,便是因为他总是面带笑容,一只手总把一柄仙剑背在身后,以至于就连他的神像也是这样塑刻的。
“可刚才那个眼神和那个笑是怎么回事?前后判若两人,刚才那,显然已经不是薄仲了……”冥殊断定。
“魔女,我现在改变主意,不想放你走了。”
就在冥殊思索的时候,薄仲背后的手中莫名多出一把黄灿灿的剑来,那剑刃此时正要横在冥殊的脖子上,只需顺势一抹,冥殊就又要走一遭轮回了。
那把剑金光粼粼,十分抢眼,冥殊自然是认识它的,它便是薄清秋一直藏背后的仙剑金水。
“竟是旧人…”
可那把金剑似乎并不想让冥殊说话,剑刃已经划进她的皮肤,眼看就要割断她的动脉。
冥殊余光扫见耳后一朵桃花飘落,正好落在剑刃上,桃花瞬间自劈成两半,可那把剑也被迫着向后退行。
“桃花?”冥殊看明白了,这朵桃花可不是随便掉落的,这朵桃花显然救了她的小命。
那金剑重新调整方位,这次不是横着,而是竖着,剑尖朝着冥殊直击而来。
冥殊顿觉脑后有风,一袭白影从她身旁闪过,直接怼在了剑尖上。
冥殊回过神来,发现白影不是别人,正是从天而降的羽蠡,怼上剑尖的是羽蠡的手掌,羽蠡的手掌似乎还燃烧着一团火,他仅靠掌击对抗金水,所触碰之处,仙剑金水正一点点化为尘埃。
冥殊十分诧异,同时大惊失色的还有眼前这位薄仲,因为他俩都知道,仙剑金水虽属金,可就算是三昧真火也只能将其融化,并不能将其烧毁,而羽蠡掌心的火,竟将其烧成了灰烬。
眨眼间,金水被烧得一点残渣都不剩,笑面虎背里剑还在,三界却再无仙剑金水。
薄仲突然似丢了魂,又似大梦初醒,眼神恢复如初,有些茫然,似乎有什么附了他的体,这会又离了他的体,这一切冥殊看得很清楚。
“小仙官我带你走!”羽蠡不由分说拉起冥殊的手腕转身就走。
冥殊发现黑衣少年子鹳怀抱着剑,正在她的身后。
羽蠡一言不发面色黑青神情严肃,看到他刚才毁金水剑的一幕,在场的人谁也不敢阻拦。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子鹳跟随,一看就不太好惹,而羽蠡也只是想带着冥殊离开。
“大冤家…”冥殊欲言又止,她看得出来他在生气,可能因为如果羽蠡晚到一步,自己就真的死了,心想他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等一等!”薄仲突然恍过神来,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羽蠡恶狠狠的一回头,吓得薄仲一哆嗦。
“魔…,冥…冥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