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犯了点错这些下人就告到母后那儿去了,儿臣真不敢用,不过几个宫人,武功高强的侍卫父皇都替儿臣寻来了,母后就容儿臣再寻几个趁手的宫女太监吧。”
许是才哭过,汝阳一面说,一面是不是打个哭嗝,若忽略她所说内容,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不过是个受了委屈,在向母亲哭诉的娇娘子。
皇后面色难看,“既然汝阳觉得母后挑的不好用,那就全撤了,改日再慢慢挑吧。”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宫殿呼啦啦空了一大半。
皇后走远许久,夜烛推推靠在自己小臂上不愿动的小公主,“他们都走了。”
汝阳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擦擦面上的泪,勾唇一笑,已经出具长成后的倾国倾城貌,和皇后端庄中正的长相毫不相似。
她没事人一般地继续伸筷子去吃余下的菜,显然方才没吃饱。
正当夜烛也准备学着汝阳在一片碎瓷片中用餐时,汝阳突然道,“现在没人用不好的眼神看你了。”
公主言语轻快,仿若做成了什么高兴的事。
夜烛手中木箸一顿,抬头看向汝阳,他本是在为自己分到这个一个几乎还不知事的小公主身边而怨怼,恐怕以小公主的年龄,很难得到什么宫内密辛,唯一的好处是好骗许多,小公主知道的他也能知道。
可如今,他发现自己看不懂汝阳了。
分明是她拉着他到主殿用膳,才将他推到众矢之的位置,且汝阳在皇后面前,非要赶走所有仆从的架势,哪里像是只为他出头。
想归想,夜烛还是帮汝阳将她半天也夹不上的滑肉扶了扶。
“本公主为你赶走了所有的宫人,你该如何报答我。”汝阳并不稀罕一口滑肉,图穷匕见道。
夜烛思忖片刻,摸不清汝阳的心思,只道,“夜烛任公主差遣。”
“又一个小老头。”汝阳低声道。
她说得极快,夜烛没有听清,只知不是什么好话,还未待他再问,汝阳招招手让他站在自己身前。
“再近些。”她吩咐道,像在训练服从。
夜烛刚刚站定,听见小公主稚嫩的童音道——
“第一件事,为我尽忠。”
夜烛觉得有点滑稽,半大的少年把自己想作一个老学究才强忍住笑。
“第二件事,只为我尽忠。”
夜烛又听得快了,没听出其中区别,只是点头。
“第三件事,在外不能看其他娘子,除非比本公主大七十岁以上。”
汝阳忧虑地看着自己的漂亮侍卫,她明天要带出去炫耀的,有些话要提前说清楚。
虽然不解,夜烛还是应下了。
“第四件事……罢了,本公主想到再说。”
夜烛同意了这个暂存的许诺,“没其他的了?”
汝阳掰着指头,“暂时没了。”
夜烛点点头,准备离开了,汝阳又叫住他,“我们应该签个字据。”
虽然从小长在宫中,可汝阳的伴读魏棠魏娘子,是经常与她讲道一些民间的规矩,比如民间普通人若想与别人签订约定,就需要立字据,汝阳由是明白,圣旨就是父皇与人立的字据。
夜烛饶有兴趣,他长在军中,也是第一回有人与他签字据,他听从汝阳的指挥找了墨宝,汝阳却对着空白宣纸犯了难。
夜烛忽的有了个荒谬的想法,这位小公主不会还不会写字吧。
汝阳似乎为了反驳她所说,提笔在纸上写了极好看的“李欢城”三个字,这也是夜烛第一次知道小公主的名字。
汝阳的字不是寻常女儿家学的簪花小楷,反倒有几分豪放霸意。
“不行。”汝阳将笔重新放下。
夜烛不解。
汝阳抱着臂,苦大仇深道,“写了字据旁人就会看见了。”
夜烛讶然于汝阳的警惕,“那怎么办。”
汝阳似乎极委屈道,“本公主指书于你手心好了,你可别忘了。”
小公主说罢,便当真一笔一画,认真地用指尖在夜烛掌心书空。
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公主缩在他身边,要他给一个承诺,夜烛头一回有被人依赖的错觉。
“好了。”汝阳累极,她总怀疑这侍卫没有认真看她指书。
她身上出了点薄汗,往日这时候是要让宫女传水沐浴的,可不说宫女,太监们都被赶了个清静。
汝阳委屈地看向夜烛,发作道,“本公主因为你都没人服侍沐浴了。”
“你可说怎么办吧。”
前一刻还巧笑倩兮,后一刻就能大雨雷霆是汝阳本能。
然而作为新到的夜烛还不大适应这种人君特有的“阴晴不定”,他过去十三年少有这般伴君如伴虎的经历,一时手忙脚乱,还沉浸在小公主与他做家家酒写承诺。
夜烛病急乱投医,“我是男子,也不是太监,总不能服侍公主入浴吧。”
汝阳被他一番大逆不道之言听得目瞪口呆,“登徒子!本公主是让你去内务府绑几个宫人来急用。”
“你若办得不得力,本公主就央父皇让你做掌事太监。”汝阳威胁道。
这威胁效用极好,夜烛带回了几个极听话又极好用的宫女,汝阳按时上榻入眠。
“你真好啊夜烛。”汝阳躺在床榻上,甜甜道。
夜烛毫不留情地为汝阳关上寝殿的门,他已经麻木小公主的甜言蜜语了。
次日,夜烛一大早就被小公主叫醒。
属实说,自己一个日日晨起练功的小将军都没汝阳起得早。
夜烛生无可恋地跟在汝阳身后。
今日宫中似有什么公主们攒的局,汝阳天未亮就起所为的就是此事。
明德帝子女众多,汝阳前头皇姐后头皇妹,不可胜数。
可在汝阳走到他们中的那一刻,不论是已经长成风姿绰约的大公主们,还是比汝阳更为年幼玉雪可爱的小公主们,齐齐黯然失色。
无他,因为汝阳实在太嚣张了。
她每遇到一个皇姐或是皇妹,都要与她们